吹了吹,一口暖呼呼的大米粥下肚,連帶著抽痛的腸胃也舒緩下來。
大夏天不適合吃這個,一會兒工夫兩個人都吃得滿頭大汗,時銘起身去開了電扇才好一些。
兩個人都沒說話,屋子裡頭除了風扇的聲音,就隻有俞宿喝酒唏哩呼嚕的聲音。
時銘吃飯的速度不慢,但一點聲音都沒有。
俞宿一邊吃,一邊偷偷的看對麵的人,不知不覺中狼吞虎咽的習慣都改了不少,小心翼翼的沒把湯汁弄得到處都是。
雖然他不喜歡時銘,但在暗戀自己的人麵前,他當然得保持好形象。
吃完,時銘很自然的收走碗筷走進廚房。
俞宿忙跟進去:“我來洗碗。”
“你做飯,我洗碗,公平。”時銘做飯不行,洗碗倒是利索。
俞宿站在旁邊看著,想幫忙也插不進去手,心底感歎時銘除了臉冷,宜室宜家。
乾淨的碗筷被放進櫃子,俞宿的臉色慢慢暗沉下來,時銘帶他回家,給他吃飯,但現在天色慢慢黑了,他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
洗完碗,他就得離開!
時銘洗完一抬頭,就瞧見俞宿耷拉著肩膀,像個被世界拋棄的小可憐。
他皺了皺眉頭,心底有些難受,不該是這樣的,沒有一個孩子生來就要遭受這些。
時銘有些恍惚,腦袋中一閃而逝的情景讓他心裡愈發難受,在他穿書之前,是不是也過著跟俞宿一樣的日子,不被父母善待,不被世界接納。
俞宿一直在觀察他,一下子就發現了他神色的變化。
一顆心沉下來,俞宿嘴角緊抿,指甲摳進了掌心,他後悔了嗎?時銘是不是後悔帶他回家啦?就像以前那些對他釋放過善意,最後卻覺得麻煩的大人一樣!
白粥很暖和,蛋花湯也好喝,看在這頓飯的份上,後悔就後悔吧。
“時間……”
“你要不要換套衣服?”
兩人同時開口,俞宿愣了一下。
時銘又說:“衣服上有血,待會兒會嚇到我媽。”
俞宿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是要把他留下來嗎,他打聽過,時銘也是單親家庭,他媽媽老是上夜班。
時銘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家裡有我小學的衣服,你穿應該正好。”
吳玉梅日子過得精細,兒子小時候的衣服隻要沒壞就不會扔,都洗乾淨疊好了放起來。
時銘進屋翻騰了好久也沒找到,隻能去吳玉梅的房間找,最後在一個櫃子的最底下翻出來兩套。
那是他三四年級的衣服,比了比居然正好:“換上吧。”
俞宿抿了抿嘴,想開口讓時銘走開不要看,但到底什麼都沒說,伸手拉下自己的T恤。
衣服一脫,身上的傷口無所遁形。
俞宿的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新傷壓著舊傷,慘不忍睹。
時銘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在醫務室他看見過俞宿的傷,但當時隻是瞄了一眼,不知道會這麼嚴重。
俞宿的嘴角也崩成了一條直線,他心想,除了變態,沒有人會喜歡看到現在的場景。
後背最嚴重的一道傷口已經化膿,看著就知道多疼多難受,怪不得會發燒!
俞宿加快了動作,想要快些換上衣服。
他不想讓自己難堪。
時銘卻拉住他的手:“等一下,先處理一下傷口。”
俞宿低著頭,嘴角繃得筆直,心裡頭也像是燃燒著一團火,以前他最不喜歡被人看見這麼狼狽不堪的樣子,即使上藥也是一個人偷溜進醫務室。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時銘一拉,他就乖乖地坐在了沙發上。
時銘的臉色很臭,眼底都是寒冰,但他的動作卻十分輕柔。
時家自然沒有醫藥箱,時銘熟練的配置了生理鹽水,小心清洗傷口,將能夠處理膿液清理的一乾二淨,最後才塗上了藥膏簡單包紮。
這些動作刻畫在他骨子裡,在看見傷口的時候,做起來一氣嗬成。
相比起失去穿書記憶之後,麵對考試時大腦一片空白,處理傷口的動作倒像是刻畫在他的骨子裡,腦子一動,身體就想了起來。
生理鹽水衝洗傷口會有多痛,時銘十分了解,但整個過程中俞宿都沒有發出聲音。
時銘見他額頭都是冷汗,忍不住說:“痛就說一聲。”
“不痛。”俞宿卻斬釘截鐵地說。
不是不痛,是他已經習慣忍耐這些痛苦,比起俞誌勇的虐待,處理傷口這點算得了什麼。
時銘沒勉強,處理完傷口又給他量了溫度:“38.5°,還是有點低燒。”
沒去醫院檢查,也不能確定是傷口化膿引起的,還是急性腸胃炎。
“我很快就會好了。”俞宿有些急切的喊道。
時銘將東西收好:“這兩天你就待在我家,好好養病,養好了再回去。”
聽見前麵的話,俞宿臉上的笑容正要綻開,卻又僵住,扭曲的古怪。
他們的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但是,被人喜歡的感覺真的很好。
怪不得班裡頭那些笨蛋,也都喜歡早戀談戀愛。
時銘瞧了他一眼:“怎麼還不穿衣服?”
瘦得跟猴子似的,身上的排骨根根分明,青青紫紫的讓他都不忍心多看。
俞宿連忙開始穿衣服,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懊惱,養好了再回去?那是不是說,他的病一直不好的話,就不用再回去了?
這一年,俞宿才十三歲,他還是個孩子,有著未來的自己會嘲笑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