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覺得自己現在的心理壓力有點大。
那幾根細細長長的手指就這麼死死攥著她的衣角, 雖然完全沒有使出它那幾乎能破壞一切的力氣, 但也抓得夠緊的。
她也不敢回頭,試著想再往前邁出一步。
……沒走動。
林柚清楚地感覺到SCP-096就蹲坐在自己身後, 也不嚎了, 乾著嗓子含含混混地哭, 隻伸出手來拽住那個根本分不出來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臉的家夥的衣擺, 儼然一副不肯放人走的架勢。
完了。
她想。
這賴上了啊。
問題出在她壓根不知道SCP-096要做什麼, 原本隻是想著用二重身讓它陷入混亂就完事, 沒想到它對“看沒看到”的執念還真強到了這種地步,現在非要這麼拽著也估計是想分辨清楚再說。
目前為止, 姑且是賭贏了。
可一旦弄清呢?
林柚吞咽了下, 得慶幸SCP-096很難說有沒有智力的存在,隻希望它直到這一關結束都彆反應過來了。
它硬生生從地麵的森林往下刨開了天花板, 沙土向下滑動帶來了支離破碎的響動,還不時有小碎石滾落, 但跟之前的震天巨響相比都算得上是靜謐了。在這片安靜裡, 隻聽得見那蒼白的人形生物時不時的啜泣。
半天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 緊閉著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耿清河前所未有地緊張了起來。
“柚、柚姐……?”
“還在呢。”林柚深吸一口氣, 拍拍抓著自己的那隻手, “那什麼, 彆的留著慢慢糾結,咱們能先走嗎?”
此地不宜久留啊。
雖然那不知發生於何處的讓武裝部隊趕過去的危機能多少拖延一會兒,但這裡天花板被鑿開的動靜也夠大了, 他們趕過來隻是時間問題,她還不想鬨出太大的亂子。
SCP-096在發狂時有強大到可怕的恢複能力,要是引來槍林彈雨的掃射,它能毫發無傷,不代表他們不會被射成篩子。
也不知道SCP-096是不是聽懂了這句話,身後一陣窸窸窣窣,它真就嗚咽著站了起來。
……隻是那手還揪著她衣擺不放。
林柚無奈地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也隻能由它去了,她回憶著方才混亂前三人的站位,轉頭衝他倆開了口。
“安全起見,在這邊找找有沒有能擋臉的東西吧。”
總不能一直閉著眼睛往前走。
“在我說可以之前千萬彆往我這兒看,”她說,“不然再不小心瞟到它的臉就麻煩了。”
耿清河連連點頭,還僵在原地的任越宇也忙不迭地應了聲。聽見他們急急忙忙翻箱倒櫃的聲音,林柚也沒閒著。
她彎腰撿起了那張還踩在鞋底下的雪山照片,邊憑觸感分出正背麵,邊折了兩折,把它好好地收進兜裡。
她也猜出那群人打的什麼算盤,反正SCP-096隻要發覺到有誰——無論是不是活物——看到它的臉就會暴起,找隻動物來看照片把它引回來也是輕輕鬆鬆的。不過嘛,現在照片到了林柚的手裡,要怎麼用就是她的事了。
“柚姐,”耿清河遲疑著說,“我找是找到了,就是用起來……”
林柚估摸著SCP-096的位置,背向它,這才睜眼望了過去。
他舉在手裡的是一張白色的圓形麵具,因為年代太過久遠都泛了黃,除了眼睛的位置開了兩個洞外,周圍還紮了不少孔。
林柚:“……這不是傑森的嗎?”
沒想到那個活動在水晶湖畔的殺人狂的麵具居然也會作為信物出現在這裡,但倒也不用怕貿然碰這些東西會發生什麼。
看那玻璃牢籠就知道,除非是像SCP-096這樣特殊性質的,彆的怪物應該是這幕後機構在監控裡看到信物被觸發後才放出來的。
問題是這麼多孔……戴上跟沒戴有區彆麼?
有個詞叫聊勝於無,她想,不然還是試試。
林柚一步步地向耿清河那邊走去,SCP-096還跟在後頭亦步亦趨地拽她。眼角餘光猛然瞥到不詳的影子,耿清河連忙又緊緊閉上眼,膽戰心驚地遞來了那張麵具。
接過那麵具,她估量著距離,幸虧它跟過來後又坐倒在了地上,個頭齊平,還算是準確無誤地輕輕蓋了上去。結果剛一挨上,就發覺了不妙。
……不行,根本遮不住。
它的臉比正常的“人”要長出許多,下麵的小半張還是露在外麵的。林柚正要撤回來,卻發覺麵具被一隻長手用力壓住了。這距離和角度不可能是彆人,隻會是SCP-096一下子嘗到了臉被蓋住的甜頭——哪怕隻擋住了一半也比沒有強!
林柚:“……”
她抓著麵具想拽回去,卻遭到了SCP-096的強力抵抗。
“不行,這不適合你!”邊和它扯起了拉鋸戰,林柚邊苦口婆心道,“給你換個更大點的!”
天知道SCP-096是聽不懂還是死活聽不進去,它掙紮得越發劇烈,一邊還不忘嗚嗚哭著,透出來的滿滿都是到手的就彆想再要回去了的意思。
怪得很。
可能是SCP-096哭得太過淒慘,明明看到照片的是她,差點涼了的也是她,林柚卻莫名有種自己現在在欺負對方的感覺。
任越宇叫了聲。
“哎,要不用這個?”
任越宇抓住個不知從哪個抽屜裡拽出來的牛皮紙袋,在轉過頭來時同樣緊張地閉緊了眼睛。那袋子大小正好,林柚接過來,很順利地把它套在了SCP-096的腦袋上。
興許是感受到落下來的陰影,後者也鬆開了麵具。
“總感覺,”她沉吟道,“意外地很順手。”
這下才放下心,正大光明地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