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仰起頭看向頭發亂糟糟的五條悟,男人穿著居家的白棉衫,掩住嘴邊的嗬欠。
“我回來了,是老師要的伴手禮。”雪見未枝舉起手中的購物袋。
她沒有解釋自己晚回的原因,或許彆人會猜測是不是購物清單牽住了枝枝的腳步,但五條悟對此心知肚明。
他什麼都沒必要說。
東京的戰況、夏油傑的結局、五條悟經曆了什麼、他現在是否難過是否痛苦——這些,通通都沒必要說。
雪見未枝全都明白。
她更明白五條悟需要什麼。
心照不宣的晚歸和不可說的翻篇是女孩子獨有的溫柔,五條悟相信自己如果向雪見未枝傾訴,她同樣願意給予巨大的安慰。
那份安慰絕不是蒼白無力、浮於表麵的虛偽言語,它是地獄血池中被人緊緊握住的蜘蛛絲,力量那一頭是新生的救贖。
但若是握緊它、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握緊它,獲得救贖的同時或許會聽到失望的歎息。
【我認為你並不需要安慰。】
【奮力走出來吧,被我注視的你絕不是沉湎於過於之人。】
真是傲慢,五條悟想。
你這麼相信我嗎?
相信我是與你一樣永遠向前看的人,相信我像你一般永遠不會被悲傷打倒,相信我如你這般自由透徹的活在世上,看透孤獨的本質,追逐快樂的真理。
五條悟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為她著迷。
可愛親近的待人方式與冷靜漠然的性格本質、努力拯救所有人的純善與絕不因過錯自我道德綁架的灑脫、珍惜珍貴的友誼與看透永恒孤獨的自由透徹……雪見未枝是矛盾的集合體。
割裂般的反差,毫無違和的結合體。
怎麼會有人不為她神魂顛倒?
要小心,要小心,她是苛刻的挑剔者。
你不能弱小,被劃分為需拯救者的人不能被記住姓名;你不能軟弱,得到安慰的同時她將把你剔除認可的範圍圈;你不能作惡,強大的力量隻因保護存在,她是為拯救而來的使者。
一層層篩選將人不斷劃分,每個人都有其適當的位置。枝枝把你擺在哪裡,她就會用怎樣的態度對待你。
五條悟在篩選圈的最中心。雪見未枝暫時無法將他劃分到以往的任何一片區域裡,她躊躇地看著高大的白發男人,心中的天枰不斷搖擺。
該把你放到哪裡呢?女孩子問。
雪見未枝舉起手中的點心袋子和打著嗬欠的青年對視,她在心裡慢慢盤算:
如果五條悟需要一份安慰,她會把他劃分到摯友的區域中,如果五條悟如往常一樣接過點心和她嬉笑打鬨,就放在師長的區域裡待定。
不要站在沒有寫好標識的區域中,小姑娘苦惱地看著自己的領地:每一塊每一塊都分得恰恰好,偏偏有人占住了從來沒有人來到過、連她自己都不知名的一塊地方,還讓她沒有辦法輕易把人挪位。
可惡,實在是可惡。
五條悟接過了點心袋子,沒等枝枝心中的天枰鬆一口氣搖擺傾斜,他隨手把點心放在玄關櫃子上,長臂一伸攬住女孩子的肩膀。
“有點困。”青年低下頭咕噥著揉眼睛,鴿絨般柔軟的白色眼睫合起又分開,迷蒙的水霧籠罩在純淨的藍寶石上,如同山林水澤間一汪夢幻湖泊。
雪見未枝短暫地失神了一秒。
好吧,她心想,東堂葵問她性癖的時候枝枝回答的還是不夠全麵。
高個頭,力量感,藍眼睛,白睫毛。
她對這些確實沒什麼抵抗力。
“你把我吵醒了。”五條悟不講道理地說,“要賠我一場好覺。”
女孩子手裡拿著的墜有十字架和水晶球的小鑰匙串無辜落淚:不是它沒用,是五條悟沒給它發揮的空間,它委屈但它不敢說話。
雪見未枝是不會被人碰瓷的,她自己就是一等一的碰瓷高手。
所以,麵對五條悟的蠻不講理、無理取鬨、無中生有,她——她!
“好叭。”小姑娘第一次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敢再看那雙明明見過那麼多次卻在明了性癖之後陡然變味的藍眼睛。
枝枝難得弱氣地問:“你想怎麼睡?”
作者有話要說: 枝枝:Brother害我!
PS.傑哥殺青了但沒有完全殺青()番外會有一個他存活的if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