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做了個很真實的夢。
夢裡他像一個任人擺布的大布娃娃, 除了睜著眼睛外一動不能動地躺在地上。
他的女主人愛憐地親吻他的額頭和臉頰，她偶爾咬一咬五條悟的下嘴唇，像擺弄一塊好吃的小蛋糕。
最受青睞的無疑是他薄荷糖般的藍眼睛, 被舔吻得濕漉漉的, 眼前一片模糊，隻有白羽與黑鴉的幻影交錯。
排隊好久買來的蛋糕浪費了大半，剩餘的摔在地上再不能用。直到黑發少女困倦地打著嗬欠將他推開，夢境才逐漸褪色，
黑甜的夢鄉席卷而來, 他落入月中甘甜的泉水中，水中明月倒影如霧飄渺不散。
五條悟一覺睡到了天亮。
夢中口唇都是甜的，夢醒之後依然懷念甘甜的味道。
五條悟小心避開半趴在他身上睡熟的女孩，怕吵醒她, 動作很輕地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零星的糖果躺在抽屜底下, 像開在草地間的星星, 紅的藍的黃的滿目絢爛，隻有一點不好——不夠多。
枝枝的庫存處於即將清零的紅色警報狀態。
她網購的糖果今天下午才會到貨, 原本富裕的存貨被五條悟這裡吃吃那裡吃吃，不知不覺近乎清零。
誰也想不到，抽屜裡十來顆糖是雪見未枝最後的庫存。
枝枝想不到, 五條悟更想不到。
他理所當然認為枝枝房間裡的糖果是吃不完的, 她從來不在意五條悟從自己口袋裡摸走多少糖果，第一天癟下去的口袋第二天又重複被填滿，簡直是另類永動機。
五條悟偷吃了一顆又一顆，抽屜的糖果一粒粒減少, 少年人修長的手指在木製抽屜裡摸索, 終於在摸了一空的觸感中驚覺到該起床出門的時間了。
現在其實還早, 但五條悟昨天收到了夏油傑發來的任務通知。消息中短短幾行字內含殺機，五條悟完全可以想象他如果再把摯友一個人扔給咒靈相親相愛，夏油傑會怎樣微笑提刀和他同歸於儘。
如今的夏油傑經不起一點兒迫害，他被枝枝逼迫去看普法欄目劇後脆弱的神經一吹就斷，在這樣下去夏油傑遲早會大徹大悟剃發出家遁入空門，逃離這個沒有人情味的世界。
“趕過去再趕回來，兩個小時綽綽有餘。”五條悟看了眼時間，掀開被子下床。
片刻後，房門被輕輕帶上，空氣中的甜香氣息一點點下沉，從容編織新的甜美夢境。
獨占大床的黑發少女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五條悟躺過的位置繼續沉沉睡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陽光逐漸偏移，分針勤勞地轉過兩個圈，棉被中伸出一隻纖細的手。
枝枝裹著被子像毛毛蟲一樣一點點挪到床邊，微低著腦袋神誌不清地胡亂摸索床頭櫃抽屜的扶手。
她有輕微的低血糖，晨起必須吃點甜食才能保持清醒。
抽屜拉開發出嘎啦的聲音，雪見未枝閉著眼伸手去摸，被子隨著她的動作掉了小半在地上。
“……糖呢？”困倦的少女掀開一絲眼皮，昏昏沉沉地說，“吃完了嗎？”
沒人回答她，枝枝不適地埋頭蹭了蹭被角，小聲喚人：“五條老師？”
在過往無數次的記憶中，高大的男人會熟練地攬過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讓她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緩緩神。
“今天是晨起巧克力……我看看，是櫻桃酸奶味。”手臂托著少女全部的重量，五條悟單手捏著巧克力，用牙齒撕開包裝。
半融化的巧克力被含在唇齒間渡過來，柔軟的糖漿沾到唇角邊緣，被男人的手隨意抹去。
一塊巧克力枝枝可能隻能吃到一半，糖分不足，會再來一塊。
圓球小硬糖是一樣的待遇，糖果在口唇間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低血糖的作用消失不再，卻因缺氧依然頭暈，雪見未枝隻能牽著五條悟的衣角，跟著他慢慢走，腦袋貼在男人後背上一撞一撞。
等到刷牙洗臉坐到餐桌前拿起抹好果醬的烤吐司，才是雪見未枝正式清醒的時候。
如果五條悟不在，獨自一人的枝枝也很會照顧自己，她會在觸手可及的位置放足夠多的糖果，在清晨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剝開糖紙抿一口。
無論是常住地還是暫住地，枝枝的床頭櫃裡永遠放著糖果，隻是不知道今天哪個小賊這麼不厚道，居然一顆都沒有留下，全部吃了個精光。
癱在床上的女孩子掏了掏睡衣口袋，隻摸出幾張皺巴巴的糖紙。
昨晚逗五條前輩的時候玩過頭了，她好像真的一粒米都沒給自己留。
“頭好暈。”雪見未枝頑強地從床上坐起，她揉了揉腦袋，努力思考，“得去高專的便利店買點糖應急。”
她腦子裡隻有這一個想法，在低血糖被解決前雪見未枝什麼都不會考慮。她慢慢穿上拖鞋拿好錢包，握住開門的門把手。
雪見未枝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後知後覺地扯了扯自己的小兔子睡衣。
穿睡衣出門可以嗎？不會被夜蛾老師以有傷風化為名抓住寫檢討吧？
管他的，雪見未枝心大地想，高專這麼大人那麼少，她點子哪有這麼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