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也不多話,抬腿進入後首先看到就是一棵柳樹,並不是更有風姿的垂柳,而是在村落中最為常見的楊柳。
樹足有一人抱那麼粗了,枝繁葉茂。樹下立著的人正是金敬一,聽到門響轉過身來,看著錦兒的眼睛裡有什麼閃過。
錦兒走到他三步開外停下,微微的一屈膝算是見過禮,便立在哪裡不說話。
金敬一抬頭看向樹:“還記得這棵樹吧?那個時候我們的年歲還不大,正好是我生日,你和我一起栽下這株樹。”
“你說,這種柳樹容易活,哪怕是折枝插到地上,隻要一點水它就能活過來長成參天大樹;你說,我的身子骨不太好,希望它可以代我生病,因為它幾乎是不死的。”
錦兒看看樹臉上有點木然,沒有開口說話。
金敬一看著她:“你走後,我把它移了過來;當時很多人說這麼大的樹移過來是活不了的,我卻想如果能活你就一定會回來。”
“樹活了且長得這麼大,可是我天天來此卻並不能看到你的身影;”他的眼眶有濕潤:“你,終於回來了。”
錦兒看看在風中微微搖晃的樹枝:“我想有件事情還是現在告訴你為好,這棵樹,我不記得了。”
金敬一的臉上是愕然、不相信,要知道這棵樹對他和錦兒來說是不同的,錦兒怎麼會說她不記得了?
難不成她真得是假的,但如果是假的更不必對他說出不記得的話來,反正他不是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嗎?
錦兒平靜的回應著他的驚訝:“五年來我不會無病無災,就在一年前我大病過一場,差一點點就死掉了;一身高熱退下去後,我就有些事情不記得了,但是有些事情還記得。”
“我也說不明白,大夫也說不清楚,隻說可能以後會想起來。”她說到這裡笑了笑,苦笑:“但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大夫可能是騙人的,因為你說得這棵樹我沒有一點印像。”
金敬一走過來:“怎麼會這樣?”
錦兒淡淡的道:“誰知道呢,也許是老天的意思吧;人,記得太多過去的人與事並不一定就是好事兒,可能忘記一些活得更開心些。”
金敬一沉默了。
錦兒看一眼四周的房屋:“你要在這裡談?我本來以為你會讓我去看一眼馨園……”
“這裡就是馨園。”金敬一抬頭,非常吃驚的看著錦兒:“你認不出這座院子嗎?它就是你曾經生活的地方,我們是在這裡成的親,你也是在這裡生育的一雙兒女。”
錦兒的臉又木了,看看四周喃喃的道:“我看外麵所寫的是心園,而不是馨園。”
“在你走後我改的,因為這裡就是……”金敬一沒有再說下去,看看錦兒他眼中閃過了疑惑。
錦兒抬腳向前走去,推開屋門回身:“我想時間並不是很多,如果你有什麼要問的就過來吧;就算你沒有什麼要問得,我也有很多要說得。”
金敬一想到了定情的荷包,想到了婚書,想到了錦兒剛剛的坦誠相告:我忘記了一些事情——他應該是太多疑了吧?
甩甩頭跟上去,他隨錦兒進了屋坐下。
屋裡很乾淨。
錦兒看看四周長長的吸口氣:“還是和原來一樣吧?”她不是說和原來一樣,而是一句問話:“雖然我記不得了,但是這屋裡的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金敬一點點頭:“自你走後這屋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化,每天都由人打掃。”他說完看一眼錦兒,自見到錦兒開始他第一次有了陌生的感覺。
錦兒還是錦兒,可是立在屋裡卻讓他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她不應該站在這屋裡。
坐下的錦兒看向他:“怎麼不坐?”
金敬一看著她:“你,真得是錦兒?”
錦兒凝視著他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的道:“你說這麼一句話,還不如剛剛讓婆母把我送去官府為好。”
“五年了,我在外麵這五年是如何過來的,為什麼五年來不能回家,也不能送封信回來?你都不問,就問我這麼一句?”
“孩子呢?你也不提一句——你信不過可以直接把我送去官府!”她拍案而起,一雙眼睛含憤盯著金敬一:“我可以被任何人質問,可以向任何人拿出憑證來證實我是沐錦兒。”
“但,就是你不行。”
說得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