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身後他再次撩衣跪下:“母親,錦兒五年來受儘苦難,因為掛念府中的我們所以拚死才能掙紮回來,但也是母親的誠心感動佛祖相佑所致。”
“兒子代錦兒叩謝母親。”他說著話再次叩了三次頭,聲聲都壓過了那風雨之聲。
錦兒聽到此處眼中已經全是淚,她並不知道金敬一會如此做,隻是以為讓全府上下的人見見她而已。
她站起身來跪在金敬一身邊,對著太夫人誠誠懇懇的道:“五年來讓婆母擔心,五年來不能在婆母跟前儘孝,金沐氏錦兒給婆母叩頭了。”
話說完她伏地以頭觸地,如同金敬一結結實實的叩了三個頭;她叩完頭看向太夫人:“五年來金沐氏錦兒無一日不掛念婆母,每天也不曾忘了求老天保佑婆母身體康健。”
太夫人不想受錦兒的三個頭,她也不想聽錦兒說這一番話,可是風雨之聲中的錦兒好像有了一些不同,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般,讓她無法開口喝斥一個字。
她真得很想說錦兒是在巧言,可是她偏就是聽出錦兒話中的真誠,真誠的就仿佛是在說旁人的事情:一切都是她親眼看見,如今不過是代那人說出來罷了。
太夫人的唇抖了抖,最終化成一聲長歎:“你們,起來吧。”她忽然間什麼也不想說了。
如果五年前沒有人要害錦兒,那麼哪裡來的眼下如此多的麻煩?她合上眼睛:老天,你既然相佑錦兒,為什麼不讓她早早回來,哪怕是早回來一年也好啊。
金敬一扶起錦兒來,然後扶她坐下後,他對著錦兒抱拳拱手施禮:“五年前為夫不能在你身邊護你萬全,五年之中為夫沒有找到你而讓你受苦,都是為夫的不是。”
“為夫的,對不起你,所有的錯都是為夫的錯。千言萬語都抵不過你五年之苦,就算為夫真得想以身相代卻也根本做不到。”
“隻有一禮,算是為夫向你請罪。五年來的苦這一禮不能相抵,隻是為夫心裡能好受些。”
他說著話再次撩衣,然後屈膝一腿就要跪倒在地上!
錦兒大驚!
今天金敬一謝天謝母已經足夠驚人,已經向金府中的所有人表明了她的身份,以及沐錦兒在他心目的位置。
可是男兒膝下有黃金啊,講究的是跪天地君親師,絕對不跪女子;如果金敬一真得拜了下去,傳了出去他如何在人前做人,如何在朝中立足?
沐錦兒連忙拉住了他:“萬萬不可!”她第一次驚得失色。
自進金府起,被人刁難來刁難去,各色人等以各種手段來找麻煩,她都麵不改色。
金敬一這一跪卻真得讓沐錦兒變了臉,也真真切切的焦急起來:“老爺,你有話起來說,妾怎當的起你一跪。”
她不能讓金敬一跪的原因,其實和金敬一要當眾對著她一跪的道理是同出一轍。
金敬一看著她的眼睛:“丫頭們一個一個被殺死在你的麵前,她們的血浸透了你的繡鞋;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你傷得體無完膚,為夫卻不能相代你萬一。”
“而此兩件事情根本不足以說出你五年來所受之苦的萬中之一,為夫五年來在府中隻知道恨,隻知道惱,隻知道安享好日子!”
“這一跪是你當得起,這一跪也是你應該得的;我們成親之日結發之時,曾說過福禍與共!我,記得,卻沒有做到……”
金敬一的眼中淚水滾動:“錦兒,是我對不起你。”這一句對不起,不僅僅指五年來錦兒獨自受苦,還包含了他再娶的愧疚。
不隻是錦兒能聽出來了,屋裡屋外的人都聽了出來。
他看著錦兒的眼睛,緩緩用力一膝終於點地:“是我對不起你,理應向你賠罪。”
錦兒的淚水滾滾而下,跪倒在金敬一的對麵哭得全無形像:“沐錦兒,沐錦兒如今真得是死也瞑目了。”
她哭著伏在地上,對著金敬一叩了三個頭,卻什麼也不說痛哭不能起身。
蓮香轉過了臉去,淚水爬了一臉;她以為,她不會為旁人落淚的,此時她才發現在自己的心其實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硬。
隻有她最為清楚錦兒為什麼會痛哭,為什麼會失去理智的大哭出來。
風雨之聲更大,狂怒的抽打著大地上的一切東西。蓮香看著風雨忍不住想:這是老天在為沐錦兒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