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指令傳輸中。”
全世界的人一靜。
“指令接收完畢，現在開始重啟。”
重啟？重啟誰？怎麼重啟？
“倒數計時，三，二，一。”
無數地球人擔憂的注視中，曾經黯淡的懸浮球再度亮起光芒，繆亞的聲音再度出現在所有人耳朵邊。
“重啟完畢。”
[繆亞326號為主人們服務。]
地球人：什麼情況？
唯一聽見最後一句話的蘇璃厭倦地垂眼。
“正在修正中……”
“修正完畢，貢獻者和‘平民’的十分鐘交流時間現在開始。”
地球人：……？？？
·
無論人類怎麼想辦法追問、套話，繆亞永遠隻有一種說辭：
“內部程序出錯，係統重啟。”
問它怎麼看之前的錯誤。
繆亞：“內部程序出錯。”
問你不是說全繆亞人都相信你的判斷嗎？
繆亞：“內部程序出錯。”
人類：“……”
承認之前錯了？改正了？
繆亞：“內部程序出錯。”
人類：“…………”
你特麼又不是人類，乾什麼把人類的本質（複讀機）學去了？多說幾句，好讓我們也想辦法給你整個bug出來啊！
蘇璃抬眼，和最後一塊屏幕裡不熟悉的中年男人對視一眼，用眼神打完招呼，重新變回厭懶的模樣。
葉青溪被繆亞詭異的狀態搞得心裡毛毛的，借著蘇璃和蘇雲舒兩邊連著，小聲和蘇瑜說話。
“這是不是，有次你說的回檔？”她問。
“應該不是。”蘇瑜想了想，“現在的繆亞有之前的所有數據，應對方式還不同。”
不僅是不同，那樣死板的回答和之前愛答不理，但有一說一，還會避重就輕的表現差得太多。
好像繆亞被格式化了一遍，可它的數據又沒丟。
葉青溪：“那是怎麼回事。”
不止是繆亞的事，還有小姑子莫名其妙的要她照顧好兒子的事。
蘇瑜：“不知道。”
頭疼，他上學的時候是不是不該選擇學習物理，而是學計算機？繆亞為什麼會這樣，他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還有，阿璃在想什麼，他基本就沒猜對過，現在他更不知道阿璃的想法。
葉青溪愁眉苦臉。
蘇瑜眉毛打結。
“距離交流結束還有5分鐘，請貢獻者和‘平民’抓緊時間。”
繆亞一板一眼地提醒完，出人意料的，主動詢問懶在角落裡的蘇璃。
“貢獻者蘇璃是否需要提前關閉交流。”
“不。”
蘇璃言簡意賅。
繆亞主動向他們問問題。
得知這個信號的人類開始思考，這裡邊可能的更深一層的含義：是繆亞臨時起意，還是詢問對象特殊？
因為連接上物理學家林翔，因為林翔那邊連著更多各領域的高精尖人才，越來越多的注目投向蘇璃，投向最特殊的人類。
距交流結束還有4分鐘。
“貢獻者蘇璃是否提前關閉交流通道？”
“不關。”
距交流結束還有3分鐘。
“貢獻者蘇璃……”
蘇璃終於抬眼看懸浮球：“怎麼不繼續？”
“……是否不珍惜與親人相處的時間？”
完全不一樣的問話！這讓很多豎著耳朵聽的人類精神一振。
隻有了解得越多，才更有可能打敗敵人。
雖然這話，不太好聽。
這起止是不太好聽？這就是明晃晃的挑撥離間！
葉青溪立刻說：“又開始說胡話？繆亞你還想繼續自檢然後重啟？”
繆亞無動於衷，沒理葉青溪。
“貢獻者蘇璃？”
“你是否認為不久後你和你的家人都會在地府重逢，所以不想……”
“你有完沒完。”
蘇璃冷淡又粗暴地打斷繆亞的話。
她對那句話很不滿，所有地球人對這句話都很不滿，很恐懼。
什麼叫之後會和你的家人“在地府重逢”？他們都會死？
蘇璃不耐一次次的試探，直接了當地說：“從物理距離來說，除了我哥，我，清溪姐，雲舒，我們三個挨得很近。我想從物理層麵更珍惜家人，你放我們出去嗎？”
繆亞這回不吭聲了。
而聽到蘇璃話的人幾乎都炸了。
“什麼叫物理距離？怎麼出去？”
“我艸！我就知道這幫……貨沒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我們所有人都扔到囚籠裡！我們踏馬是在虛擬世界裡！”
“就是！地球幾十億人口，繆亞人怎麼在短時間裡，在現實裡造出幾十億完全相同的白色房間？！”
“等等等等，什麼虛擬世界？”
“朋友，聽說過全息網遊嗎？聽說過link start嗎？”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身體不是真的，隻是虛擬出來的假貨？可以隨便可以不管它？”
“呃，這還是彆了吧。天知道繆亞的技術能不能把虛擬世界裡的傷害投射回我們原來的身體去……”
“我們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熱切的討論潮再一次爆發，許是因為第二輪交流時間不多了，人們說話的速度不自覺加快，重合在一起，落在人耳朵裡，成了一片雜音。
然而就是這一片雜音中，繆亞總有辦法讓蘇璃第一時間聽到它的話。
也是，地球人都在繆亞開啟的虛擬空間裡。在這裡，繆亞就是神，它想怎麼樣，基本都能怎麼樣。
“貢獻者蘇璃如何發現所在空間非真實？”它問。
蘇璃垂著眼懶得理它。
繆亞安靜下來。
就在十分鐘即將結束的時候，繆亞突然說：“如果有貢獻者被另一名貢獻者指定，被指定的貢獻者可以自由選擇維持當前選擇，亦或是放棄貢獻身份，接受指定，同時該者的三個指定者名額取消。”
出了！新一條規則出來了！還是被很多很多人關心的指定重合相關的規則！
熱油倒水，一片沸騰。
少數人則更關心繆亞改變的原因，改變的方式。
或者用妥協來形容更妥帖。
十分鐘過去幾秒，蘇璃盯著繆亞，終是道：“因為它。”
攤開的掌心裡，是一條不算明顯的劃痕。
“醒來後傷口還能擠出血，說明這不是我原來的身體。”
蘇瑜、葉青溪紛紛恍然。
蘇璃的體質比較特殊，她身體的凝血功能比正常人高五倍不止，尋常小傷口，流點兒血後她都不用包紮，傷口自身很快愈合。
但因為從小到大，蘇璃基本沒生過大病，小病沒幾個，請到家的家庭醫生看了也說這不是問題，反而是好事，所以知道蘇璃體質特殊的人就那麼幾個，沒有一點紙麵、數據資料。
就被窗戶劃傷這點兒小痕跡，這麼淺的傷口，要不了幾分鐘就不會再流血。
而且蘇瑜還知道，他妹妹很多時候能自行判斷傷口的愈合程度。要是蘇璃覺得傷口不該流血，但它確實又有血，放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得出結論。
繆亞頓了頓。
“貢獻者蘇璃剛從白色房間醒來後沒多久，就知道此處非現世空間？”
蘇璃冷淡地嗯了一聲，接著諷刺地說：“信息采集與分析還是不到位，你要不要再自檢、升下級、重個啟？”
懸浮球滴溜溜地轉，似乎在選擇性消化她的答案。
仔細看了看懸浮球，確認它沒有自檢、重啟的傾向，蘇璃略有些遺憾。
蘇璃還沒遺憾完，她嫂子她哥逮著她就說：“阿璃！快選擇當‘平民’！”
這兒兩個人都指定她，可不是有誌一同的勸她放棄當貢獻者。
而且啊，蘇璃指定的三個人，三個都另有貢獻者指定，相當於蘇璃的指定全是重複的，她完全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從貢獻者行列退到“平民”行列。
望著一雙殷切一雙平淡但執著的眼睛，蘇璃張開薄唇。
“不。”
葉青溪、蘇瑜震驚又不解。
無論從哪兒角度，阿璃都該去當“平民”而不是貢獻者啊！看阿璃給繆亞和繆亞人找了多少麻煩，這要繼續當貢獻者，指不定被特意針對成……
特意針對？
蘇璃沒有明確解釋她拒絕的理由，隻是再一次地說：“我不退出。”
是不退出，還是無法退出？
不僅是葉青溪和蘇瑜，更多的關注“貢獻者蘇璃”的人心裡五味雜陳。
倒數第二輪篩選開始，這是貢獻者最後一次放棄的機會。
有的因為指定人重合，在親朋好友的勸說下退出。
有的一時勇敢的人退縮了，三個指定名額作廢；有的在短短幾十分鐘裡發現，冒巨大風險指定的對象實際上完全不值得自己做到這種程度，毅然決然退出。
人性複雜的一麵悄然展示。
蘇璃勸完葉青溪退出，然後閉著眼養神，掩住眼底的煩躁。
所有的吵嚷，最後在繆亞的通牒中落下帷幕。
繆亞確認完所有貢獻者的選擇，利索弄出一個平台，一個囊括地球現今所有貢獻者的形象的平台。
它還仿照地球上最高等級的體育盛會，搞出來的是一個巨大無比一眼望不到邊的露天體育館，畢竟要容納全世界的貢獻者。體育館正中央是繆亞的投影形象，懸浮球。
“恭喜各位貢獻者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紛亂剛要出現。
“恭喜各位貢獻者為繆亞人獻身。”
體育館裡所有人類：“………………”
獻身？獻哪個身？哪門子身？
“繆亞文明是星際頂級文明，諸位應該以自身的身份感到自豪。”
自豪個鬼。
人類麵無表情地想。
講話基調定下，體育館裡回蕩著繆亞同一種聲線不同語言，所有人同一時間聽明白繆亞的意思。
說白了，繆亞是個高級得不能再高級的文明，看上他們地球是地球的榮幸（地球人：……呸！）。
繆亞人崇尚機械，每個繆亞人都會對自身進行機械改造，可能把手改成機械，可以更方便的進行精細化工作；可能把腿部改造成機械，可以跑得更快等等。
但這裡有個問題。
繆亞人的體質雖好，但他們能承受的改造次數有限。一旦有新的改造思路，在沒有完全裝上人體之前，無法確定模樣、作用是否達到繆亞人預期。
貢獻者所做的貢獻，正在此，提前幫繆亞人試穿、試用機械部位。
“繆亞人的機械技術遠超星際其他文明，你們應該榮幸，能接受繆亞人的改造。”繆亞說。
體育館裡沒有安靜得落根針都聽得見，也沒有吵鬨得人人麵紅耳赤，爭先恐後的說自己感到榮幸想立刻被改造。
“位置有限，第一批改造貢獻者名額需要自行爭取。”
說著，繆亞轉向距離它最近的第一排。
“貢獻者蘇璃，你是唯一的幸運者，不需要爭，已在第一批名單裡。”
作者有話要說： 繆亞：蘇璃不用爭，第一批改造
葉青溪/蘇瑜：mmp！
即將出場的六哥：mmp！聽到了嗎？mm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