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握住刀柄,往上一提,輕鬆便將那刀提了起來,隻不過他畢竟不算太高,這刀他提著走有些難受,他便乾脆往肩上一扛,開開心心出了門。
眾人目瞪口呆,像是知曉延景明力氣大,但是沒想到延景明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隻有溫慎之神色平常,放下手中剝了一半的蟹,招手喚來宮人,他洗手擦淨,而後起身朝外走去。
溫慎之一動,其餘人才回過神來,匆匆跟上,想著如此奇景不能不看,這雅間在二樓,若要去院中,還得繞上一大圈,可延景明等不及了,他想自己昨日才同暗衛首領學過輕功,不過這麼一點兒高度,他當然可以。
他手持巨刀,輕巧翻過欄杆,抬首正見夜中月圓,對麵屋頂上的暗衛們露出驚愕表情,而他躍入院中,驚得酒樓院中兩隻貓兒躥上樹梢,鳥兒撲騰飛起,延景明一顆心撲通撲通跳,隻覺好像來了中原後,他便再也不曾感覺到這般的快意。
那刀沉重,也終於令他有了些實在的安全感,他同父王學過刀法,那是刻在他心中的同西羯有關的回憶。
落葉簌簌,飄在他的刀上,他越舞越快,那刀好似也已同他融為了一體,而他們一群人聚到這酒樓院中,其他雅間甚至大堂中的客人不免也好奇探頭來看熱鬨,探首隻見異域少年手持巨刃,刀法淩厲,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人嘖嘖稱奇,無數聲響混雜,延景明卻心無旁騖,好似什麼都不曾聽見。
他一點也不覺得心慌。
他看見了自己喜歡的武器,心中就隻剩下了這武器,其他人如何,他一點也不想去理會。
鑄劍師仍擔心延景明將刀踹斷,他抹一抹頭上的汗,衝著延景明喊:“太子妃!您悠著點兒,莫要將刀弄斷了!”
延景明好似不曾聽聞。
溫慎之依著二樓的長廊,側首去看一旁呆怔的刀匠,問:“這刀,你如何才可割愛?”
刀匠說不出話。
他收藏這刀許多年了,從未見過有人能真的將這刀舞起來。
他沉默不言,溫慎之便從容往上加價,道:“你想要何物替換,孤都能給你。”
刀匠沉默許久,方才開口,道:“我……草民確實有個想法。”
他終於沒有了方才的輕蔑之意,連語調都客氣了起來,溫慎之知道他是已覺得服了,便微微點頭,問:“你想要什麼?”
刀匠問:“草民能留在太子妃身邊嗎?”
他學了這麼多年鍛刀之法,總盼著自己的刀將來能遇到一名與之相襯的名流俠客,而如今他見延景明如此,竟頭一回覺得,不是人配不配得上他的刀,而是他的刀,也許配不上這個人。
溫慎之微微一笑,他這一回可沒有吃醋,隻是道:“那你得去問問他。”
恰延景明收刀後撤,將那刀沉沉一聲佇於地麵,而後抬首朝上看來,大聲說道:“泥們中原,有這樣的好刀!”
他額間有細汗,麵上薄紅,略有微喘,擔心自己的輕功不到家,帶著這麼沉的刀往屋簷上跳會將酒樓的屋頂踩塌了,便提著刀繞路跑上來,到了刀匠麵前,不等刀匠開口請求,他便搶著道:“這刀真好,窩不舍得弄斷他。”
刀匠道:“太子妃——”
延景明:“還有其他刀嗎?泥不服窩,窩再弄斷幾個給你看。”
刀匠:“……”
延景明把刀還給他,一麵又道:“這個考驗不算哦,再換個來吧。”
刀匠很是遲疑。
他想,延景明揪著此事不放,顯然是一定要再讓他拿出一個比試法子的,可他又已經認可了延景明的實力,那這種時候,他若是再弄斷一把刀,顯然就有些不值得了。
他應該去尋一個辦法,一個不會造成損失、又能滿足延景明,能讓延景明得到考驗的辦法。
刀匠靈機一動,覺得自己想到了。
他扭頭看向鑄劍師,伸手在鑄劍師腰上一陣摸索,看得延景明忍不住皺眉,小聲念叨:“這裡這麼多人——”
刀匠從鑄劍師的腰帶上抽出了一柄軟劍。
延景明:“……”
刀匠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軟劍這玩意,那當然是彈不斷的,而鑄劍師這柄隨身軟劍,柔韌如綢帶,他也不信延景明能把這劍折斷。
他自信滿滿將劍交給延景明,一麵飛快給自己找了個台階,道:“太子妃,你若是能將此劍弄斷,往後你想要什麼武器,我便為你打什麼武器。”
鑄劍師簡直忍不住要為自己的師兄鼓掌。
是啊,這種好辦法,他怎麼沒有想到呢!
延景明伸手接過刀匠手中的軟劍,忍不住微微蹙眉,而後捏起那柔軟的劍身——
用力將劍打了個死結。
鑄劍師:“……”
刀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