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終於動身回城。
延景明激動不已, 溫慎之卻正頭疼如何為延春編出一個合理借口,他想了幾件事,好像都有些不太妥當, 好在國師近來閉門不出, 也分不出心去關心此事,他還有時間能夠好好想一想。
此處離城中不算太遠,過不了幾個時辰, 他們便回到了城內。
淩將軍早為他們準備好了住處, 原還要請眾人離開馬車稍事歇息, 晚上他還備了酒宴, 可國師卻無論如何也不願再參加了,他迫不及待趕回去歇息, 好像多在此處停留一秒都是折磨。
溫慎之也巴不得他早些離開,以免待會兒見到延春後他再問些奇怪問題,多生事端 。
與溫慎之的謹慎相比, 延景明的心中隻有激動。
他好容易要與阿兄相見, 其餘之事,他已完全沒有心情去兼顧思考了, 他看姬遲重去請延春過來, 激動得在屋中亂轉,恨不得下一刻就與延春相見, 淩將軍卻顯得頗為緊張,見延景明如此,他還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同溫慎之道:“殿下, 臣總覺得……春兒有些不對。”
溫慎之聽見淩將軍對延春的愛稱, 一口茶水險些嗆著, 他捂嘴咳嗽,淩將軍又擔憂看他,道:“您還是要多多鍛煉啊。”
溫慎之:“……”
“春兒看起來很生氣。”淩將軍說道,“他迫不及待想要見您,隻是那副模樣……倒像是來找人算賬的。”
溫慎之咳嗽稍緩,略清了清嗓子,道:“他的確是來算賬的。”
他在信中說了國師那麼多壞話,延春顯然就是要來找國師算賬的,此事本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並不覺得驚奇,他甚至覺得——延春生氣,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一件好事。
可他這想法,也隻持續到了真正與延春相見。
姬遲重將延春帶來此處,而後恨不得立即後退,躲到安全之處,以免被接下來的衝突波及,甚至連淩將軍都默默端著茶杯往後仰了一些。
延景明一把撲上前,抱住延春的腰,激動萬分冒出了西羯語,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延春方抓住他的胳膊,認真端詳著他的臉,很是緊張,足過了半晌,他方才鬆了口氣,同樣以西羯語回答:“你沒事就好。”
延景明:“哎?”
延春:“看來他還沒有囂張到這種程度。”
延景明撓了撓頭,不明白延春的意思。
“他雖然天天做壞事,但也不會真的弄傷我啦。”延景明說,“我畢竟還是太子妃——”
延春抬起一隻手,打斷了延景明接下來要說的話。
“都已經這樣了。”延春神色憤怒,“你竟然還想著你是太子妃。”
延景明:“?”
延春不再同他說話,而是抬起頭,看向了一旁隨著延景明一道迎上來的溫慎之。
“大王子。”溫慎之態度親和,客氣同他見禮,道,“許久不見。”
延春:“……”
方才他與延景明交談所用的都是西羯語,溫慎之並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可如今二人對上目光,他忽見延春神色嚴峻,一雙銅鈴般的大眼之中神色凶狠,正死死停留在他身上。
溫慎之:“……”
溫慎之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延春已跨前一步,站在了溫慎之麵前。
在中原,溫慎之的身量已算是頗高的了,這段時日他又在延景明監督之下勤加鍛煉,早些年抱病而至身形清瘦孱弱的模樣也多有改善,這一眼看上去 ,當然也是身姿挺拔。
可延春一站在他麵前,這一切突然便不同了。
他隻能仰著頭去看延春,一抬頭便見延春雄厚的雙肩,與衣領之下露出的虯結肌肉,這莫名的壓迫感,配合上延春可怖的目光,溫慎之心中頓覺不妙,下意識回首看向延景明,隻恨不得現在好好問一問延景明,他翻譯完後字很少的那封信裡,究竟寫了些什麼。
延春重重哼了一聲,沒有詢問,也不等溫慎之解釋,已經抬起了手,舉起他鐵錘一般的拳頭——
延景明:“阿兄?”
延春:“……”
延春深深歎了口氣。
他鬆開手,輕輕拍了拍溫慎之的肩,道:“若不是景明會傷心——”
延景明:“什麼?”
溫慎之:“……”
延春:“——我現在就將你的腦殼錘爛。”
延景明:“……”
延景明:“啊?!”
溫慎之倒吸了口氣。
“我們好像有些誤會。”溫慎之說道,“那封信……”
延春高聲怒道:“你還好意思提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