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張中庭,好一陣沉默。
他腦子裡,隻有四個字。
不必理會。
消防演習,跟解放軍武警可是不一樣的,所有人救援都是一層笨重的戰鬥服,救援工具也是有大有小,穿著全套戰鬥服,本身負重已經很高了,還帶這麼多裝備,怎麼可能動不動靠腳走。
而且,主要是假想敵的問題。
消防是救援,沒有任何一場消防演習,是假想在需要掩人耳目的情況下運作,而且如今的交通環境,條條大路通羅馬,壓根沒有急行軍這個項目存在的必要。
倒不是沒有急行軍的情況,當時第一批入川的1200多名特勤官兵,大多就是急行軍進入的震區。
但現在是大部隊演習,可不是針對特勤的。
他在司令部“兼職”好幾個月了,全省官兵什麼體能情況,他自然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能達到部隊的體能及格線的,要不司令部也不會每年下這麼多通報批評。
而且就那及格線,達到了也不算什麼。
方淮心裡當然更加清楚,因為他前世便是拉垮大軍裡的一員。
可以說,以特勤二中隊如今的訓練強度,拿到普通中隊哪怕一天,都能讓他們哀嚎一周。
但,就是這樣的條件,才應該給他們上上強度。
真正的地震,可遠不止跑個武裝十公裡這麼殘酷,前戲都過不了,談什麼高潮。
方淮眼看老張不鳥他,又靠在後排,雙手柱著拐棍兒,眉眼挑了挑,長歎一聲:
“哎…真有事,還得特勤才頂得住啊。”
前麵的張中庭感覺身上有點癢。
就知道這鱉孫肯定要給他找不自在,來時,他是打定主意不會聽的。
但是,連續變換了幾個身位,還是覺得屁股下麵有點不舒服,不爽之下,把電動座椅往後狠狠的按,同時把座椅一直放倒。
“哎,哎,哎!壓我腳了!”方淮在後麵驚恐縮屁股後撤。
張中庭這才靠在座椅上,略爽地笑了。
方淮心裡罵了一個多G,倒也不敢罵出聲,畢竟人在屋簷下,坐的還是老張的車,隻恨自己剛才上車,為啥沒溫良恭儉讓一下,讓領導到後排來坐。
張中庭坐前排,就是為了靠下來睡覺的,最近事多,累了一天,這下,也真的睡著了。
但,睡了一會兒,張中庭又直直坐起來。
跟詐屍似的。
座椅又調回去了。
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
“嗯,小周,通知一下各支隊,拉動時間提前兩個小時,嗯,結束時間不變,還是兩天,具體看科目完成時間。”
“增加一個…十二公裡的急行軍,全套裝備,帶簡易救援工具。
特勤隊,帶輜重。
路線和下車點,你讓導演部規劃一下,不要這麼好走,儘量還原真實環境,路上製造淘汰減員,路線要在公路邊,儘量讓醫護隊跟車隨行。”
“彙報你不用管,我會跟吳總打電話彙報。”
掛下電話,張中庭回頭睖了方淮一眼。
直起身子偷聽的方淮,頓時樂嗬嗬後靠,伸了個懶腰,隨後舉起雙手,摸著車子天花板,笑道:
“攻占三所裡!…中國人民誌願軍…萬歲!三十八軍,萬歲!隻恨,身不逢時喲!”
開車的四期士官邱班長笑了。
張中庭也笑了。
誌願軍抗美援朝,那是他們這些老兵從小聽到大的,也是他們入伍時的憧憬和敬仰。
冰雕連,113師337團3連,鋼七連的前身,第七穿插連…
真正的英雄集體,甚至英烈集體,多得數不勝數。
那些故事,振奮了無數中國軍人,也讓外敵膽寒。
一仗,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一場演習,這些和平年代的戰士,要真能打出當年那場戰役哪怕千萬分之一的氣魄,那都是他們求之不得的。
一提到這個,張中庭都有些熱血上頭了,忽然覺得自己也太小心了,真的應該給他們上上強度。
半晌,張中庭搖頭笑道:
“你小子,把我都鼓動起來了…真打仗了,拉你去做戰前動員,即是我方的不幸,也是敵方的不幸。”
……
一到現場。
一個爛廠房,四排老房子。
麵前,是一個適合集結的開闊地帶,背後,就是一片荒野矮山坡。
方淮拄著拐棍嘖嘖讚歎,地方選得真不錯啊。
車倒是不多,兩個大巴和幾台指揮車,還有幾台挖機停在樓前,小心挖掘出一些斷垣殘壁,
人卻很多,茫茫兩三百號,軍裝和民工各占一半兒,有的在廠房布置,有的在山上,挖汽油溝。
無一不顯示著這次演的花費和認真態度。
張中庭回頭看著方淮不住咂嘴兒的模樣,露出一絲笑容,便走向了指揮車。
我玩的就是真實。
駕駛員邱班長過來對他笑笑,掏出一盒硬中華。
“抽不?”
方淮笑著搖頭:“戒了,謝謝班長。”
“戒了好。”邱班長自顧自點上一根,吞雲吐霧,對著廠區道:
“大製作哦…以前我們在基層當兵,哪見過這個陣仗?演習都是讓我們各個中隊輪流對著一個小破房子演示器材,除了考驗技術,還要考驗我們的演技,一個考題,我們上去之前,要看著其他中隊搞好幾遍,怎麼可能認真得起來?現在…時代變了啊。”
方淮卻輕微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