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衛宜宛頭昏腦脹的躺在床上,渾身疼痛,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她身上的瘡潰爛的很快,滿身都是可怕的疳。
包氏又給她尋來了偏方,這一次是洗浴的藥,把很多毒蛇毒蟲焙乾了研成粉末,說是可以以毒攻毒,春雨下去準備了。
其餘的那幾個小丫頭不敢到她跟前來伺候,一個個哆哆嗦嗦像是雨打的鵪鶉,都被衛宜宛罵了出去。
衛宜宛半夢半醒間,不知道是誰在後窗下說話,聲音不大,但也能聽的清楚,聽聲音應該是兩個丫鬟。
其中的一個說道:“四小姐的病隻怕是大羅神仙也治不好了,真是可惜。還不到十五歲呢!”
另一個奇怪的問:“真有那麼嚴重?”
這一個說:“我還騙你不成,那周神醫開的那兩副藥方,不過是安慰的方子,還是夫人硬叫他開的。依照人家的意思,根本沒有必要再吃藥了。”
另一個就說:“我不信,四小姐怎麼會得這麼嚴重的病?這個上個月不還好好的去進香了嗎?”
這一個笑了一聲說:“你知道什麼?但凡周神醫的藥好使,夫人又何必去外麵淘換偏方呢?明擺著四小姐的病是治不了的。”
另一個聽了就問:“四小姐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怎麼就這麼嚴重了?”
另一個人把聲音壓低了說:“告訴你可彆亂說,夫人不叫人說的,四小姐得的是花柳病。這種病死相最難看了,全身潰爛,臭氣熏天。據說就算是埋到土裡,迎風還能臭出二裡地去。可惜四小姐一個侯門千金,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也不知道是哪輩子造了孽。”
這兩個人的話都被衛宜宛給聽到了,她徹底的絕望了。
她的病是如此肮臟,多活一刻都是罪過。
與其等死,還不如早早結束自己的性命,她受夠了。
衛宜宛掙紮著起身,拿紙筆寫了一封絕命書,裡麵隻有一句話,要求自己下葬的時候,棺木裡要填滿石灰。
她之所以這麼要求,一來石灰潔白,二來可以掩蓋臭氣。
衛宜宛從妝奩盒裡找到自己的假發,如今她的假發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借著真的頭發編進去了,隻能用絲帶緊緊的縛在頭皮上。
雖然不好看,但總比禿著頭要強。
她一生都想要一頭濃密的長發,誰想到死,連一根頭發也沒有。
氣喘籲籲的坐在妝台前,給自己的臉敷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粉,儘量遮住那些難看的紅點。
此時的她已經瘦得脫了相,因為感染了花柳病,臉部五官都已經出現了變形。
換上一身嶄新的衣裳,雲錦滿繡牡丹的裙襖,最後從箱子裡尋出三尺白綾。
衛宜宛貪戀的看了一眼窗外,這姹紫嫣紅的世界,就此作彆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一生會如此短暫,更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對世間的一切都不留戀了。
無論父母手足,還是自己一直視為心上人的邵楊,此刻的她隻覺得自己不該活在世上,她厭惡自己這具千瘡百孔散發著臭味的身體,隻想快些解脫。
她也懶得去恨了,因為她知道,即便自己死了,母親也會為她很好的報仇。
衛宜宛把頭伸進白綾裡的時候,無端的慘笑了一下,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笑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