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信嚴當眾掃了慕容修的麵子, 坐回位置的時候,他臉上還掛著一絲洋洋得意的笑,仿佛他成了一位蓋世英雄,剛從一個壞蛋裡救了一位嬌弱的美人。
想到這裡, 他不由瞥了下“美人”一眼, 發現“美人”正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他。
倪信嚴愣了下,“你怎麼這樣看我?”
申玨實在沒想到倪信嚴剛剛這樣跟慕容修說話,不過這也好,他也不想看著倪信嚴對慕容修一見傾心, 重走原來的路子, 那他就麻煩了。
“世子這樣跟六皇子說話, 不怕六皇子生氣嗎?”申玨問。
倪信嚴聞言便當申玨是在擔心他, 伸過手在申玨的頭上揉了一把, “這有什麼可怕,饒是他生氣又能如何, 我們都去邊疆,這一年半載的可回不來,估計等我們回京, 六皇子早已經忘了這茬了。”
不會的,慕容修是個很執拗的人, 骨子裡就記仇。
等他們回京, 不知道慕容修又變成什麼樣了。慕容修利用了八皇子,重新得到了靜妃的寵愛,下一步該是什麼?
申玨想, 有了記憶的慕容修怕是不願意再當一名傀儡皇帝了,而坐在他麵前的未來攝政王倒還一幅天真善良的模樣。
他不由笑了笑,不再答話。
而讓申玨意料之外的是,他在邊疆一呆就呆了六年,從一個孩子長成了少年。
在軍營中,他雖然是太監出身,但因為備受倪信嚴的關愛,所以眾人並沒有怎麼瞧不起他,就算有,也不敢在麵上顯露出來,因為剛來的一兩年裡,倪信嚴因為這事罰過不少人。
申玨本以為最多三年便可以回京,但到現在仿佛回京已經遙遙無期。
寧王在六年前打贏那場勝戰之後,便領命駐守邊疆,外敵雖被打敗,但隔三差五便要過界挑釁一番,故而倪家軍也要時不時出兵一次,不過申玨從不參與。
他對這些打打殺殺沒興趣,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他不會去做。
但倪信嚴對申玨太關照了,這六年,他每天都抓著申玨一起訓練,這樣的結局是申玨的模樣跟前幾世都有了變化。在深宮裡,申玨很少曬到日光,所以皮膚總是偏於蒼白,但現在他養出了一身小麥色的皮膚,肌膚下更是隱隱透著力量。申玨十六歲的年齡,身高已經到了倪信嚴的耳朵處。
不過因為申玨一直沒長過胡須,甚至身上都乾淨得厲害,不像軍中的其他男人。
不過申玨並不是軍營裡最顯眼的,因為還有倪信嚴。
六年時間過去,倪信嚴比十幾歲的時候穩重了許多,隱隱有了未來攝政王的影子。他雖然跟士兵同吃同睡同訓練,但一身白皮仿佛就是曬不黑一般。
倪信嚴自己倒不大高興,時常羨慕地看著申玨。
“小玨,明天京城的軍糧就到了,我要帶兵去接,你跟我一起去嗎?”倪信嚴斜躺在榻上,一條大長腿隨意地曲著,如墨的長發被一根藍色的布帶隨意地綁在腦後,英俊白皙的臉上掛著一絲淡笑。
申玨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倪信嚴噯了一聲,“去嘛,我當初可是跟聖上說要把你訓練一位大將軍的,結果你倒好,成了軍隊裡的打雜的,這跟在宮裡有何區彆?”
“我不喜聞那一身臭味。”申玨冷淡地說,順便把他收下來的衣服砸到倪信嚴的身上,“去沐浴。”
倪信嚴長腿往地上一踩,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冷不丁地湊近申玨,“這是男人味,你這個小屁孩懂什麼?”他低低一笑,眼裡全是戲謔的笑意,鼻息的熱氣都快噴到申玨的臉上。
申玨被他身上的汗味熏得眉頭一蹙,他不悅地看了倪信嚴一眼,起身就要出去。
“欸,我現在就去。”倪信嚴一把抓起榻上的衣服往外走,經過申玨的時候,他忍不住捏了下對方的臉,便加快了腳步往帳子外走。
申玨麵無表情地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臉。
半夜,申玨被帳篷外的喧鬨聲吵醒,他翻了個身,發現帳篷外似乎亮著不少火光。他略思考了下,便披著一件外衣起身出了帳篷。
隻見帳篷外亂糟糟,不少人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營帳中跑出來。申玨注意到各隊伍的副將正在清點人數,他蹙了下眉,立刻往倪信嚴的帳篷那邊走去。
倪信嚴的帳篷裡燭光大亮,申玨衝進去的時候,倪信嚴剛好戴上頭盔,他看見申玨便說:“雍國小賊知道我們運軍糧路線了,我現在就要出兵,免得軍糧被劫”
申玨聽到這話,突感不詳,他立刻道:“我也要去。”
倪信嚴看著他,“你去做什麼?”
“你不是要我掙軍功嗎?我今天就想掙。”申玨說。
倪信嚴笑了下,“你還是回去睡吧,彆鬨。”
他說完就往外走,申玨見狀連忙堵在了他的麵前,神色認真,“我沒鬨,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不讓我去,我就偷偷跟著去,除非你叫人綁了我,不過你要是讓人綁了我,那以後你的衣服就自己補吧。”
這一番威脅讓倪信嚴無語了,他輕嘶了一口氣,半響,他抿了下唇,無奈道:“好吧,你要跟就跟吧,但要跟緊我,彆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