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玨背著倪信嚴走了很遠, 都沒有看到人煙,所以他不得不先找了個山洞暫時休息。
倪信嚴早暈了過去,申玨小心翼翼地將他放下,又跑出去撿了點乾柴, 撿柴的路上, 申玨意外發現了一些能治療外傷的草藥。
大抵是倪信嚴注定要活下去吧。
申玨回來之後,便著手開始幫倪信嚴處理傷口。那支橫穿腹部的箭需要被拔出來,申玨先將匕首的刀刃在火焰上烤過,便劃開了箭旁邊的皮肉。
倪信嚴被痛醒了, 他費力地睜開眼, 在搖曳的火光中看到低著頭處理傷口的申玨。申玨的臉上還沾著血, 看起來臟得不像話。倪信嚴突然想到申玨素來是個潔癖的, 擱往日早就沐浴了, 現在卻連洗臉的功夫都沒有,想到這, 倪信嚴驀地低笑一聲。
申玨聽到倪信嚴的笑聲,沒抬頭,“你還有心情笑, 看來不是很痛。”
話落,他刀往肉裡麵挖了一點。倪信嚴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苦笑著說:“小玨, 輕點,你再下手狠點,怕是待會就沒人陪你說話了。”
申玨拿過旁邊的一根木棍, 直接塞進了倪信嚴的嘴裡,“咬緊了。”
倪信嚴猜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隻是疲倦地眨了下眼,而下一瞬,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猛地攥緊了,口裡的木棍更是被他咬得幾乎要斷了。
申玨小心而快速地把倪信嚴腹中的箭拔了出來,他一丟開箭,就趕緊將碾碎的藥草覆在傷口處,再從身上撕下一長條布條,將倪信嚴腹部的傷口好好地纏住。
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倪信嚴隻是蹙著眉咬著木棍,額頭上滲出大量的冷汗。等申玨停了手,他才輕輕吐出口裡的木棍,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熬過今夜應該就不會有大礙了。”申玨低聲說,“所以你要撐住。”
倪信嚴轉頭看向洞口那一片銀光,神色倦倦。申玨見狀,也不再說話,他知道倪信嚴現在心中肯定很複雜,昨夜的事情明顯有詭,死的那些士兵都跟倪信嚴同吃同住同訓練,一夜之間,倪信嚴失去了那麼多士兵,心裡不知多難過。
隻不過,這還隻是一個開端。
申玨想到這裡,便站起身往外走。處理完倪信嚴的傷口,他便無法忽略身上黏糊糊的感覺,他之前撿柴的時候有聽到水流聲,所以這附近應該有水源。
申玨還特意帶了個水囊。
等他沐浴回來,倪信嚴已經坐了起來,他半靠著牆壁,坐在山洞口,看到申玨回來,還笑了笑。
申玨見到這一幕,不禁覺得倪信嚴是個命大的。他走過去,把水囊打開遞給對方,“喝點水吧。”
倪信嚴想抬起手接,但抬到一半,手卻抖得厲害。申玨見狀,隻好把水囊遞到了對方的唇邊,伺候著倪信嚴喝水。倪信嚴雖然落難,但依舊保留著幾分貴公子的風範,喝水並不狼狽,雖然他連自己喝的力氣都沒有。
喝完水,申玨又拿出幾顆野果子,“我就找到這些,吃一點,我明天去捉野兔子。”
倪信嚴看了看申玨手心裡那幾顆瘦癟癟的野果子,挑了下眉,“我不吃。”
申玨看著倪信嚴,猛地伸出手掐著了倪信嚴的下巴,強行把那些野果子一顆顆喂了進去。倪信嚴想掙紮卻沒有力氣,最後隻能無奈地看著申玨。
“我吃過了,你不用擔心我。”申玨喂完了才說。
倪信嚴舔了下唇,輕輕嗯了一聲。
半夜的時候,倪信嚴還是發起了低燒,申玨一個晚上幾乎沒睡,來回地跑去水邊打水替倪信嚴擦身體,又將撿到的稻草全部蓋在倪信嚴的身上。
直至天微微亮,倪信嚴身上的潮熱才漸漸褪去。
申玨鬆了一口氣,也顧不得講究,躺在倪信嚴身旁沉沉睡去。
等他醒來,倪信嚴卻還沒有醒。
申玨出去洗了洗臉,便去找食物了。
就這樣,他們餐風露宿好幾日,倪信嚴才勉強能站起來走路。他一能走,就準備回軍營,可是倪信嚴是個不辨方向的,申玨雖然對宮裡熟悉,但在宮外也沒了方向感,他們走了許久,隻感覺到周圍越來越陌生。
倪信嚴叉著腰看著遠方的天幕,白皙的臉上一片迷茫。
申玨站在他身旁,嘴角微抽,他現在是明白了為什麼永王當初苦苦撐了三個月,都沒能見到倪信嚴了。
倪信嚴前幾世多半是一個人活下來的,先不提他的傷勢,光靠他的方向感,怕是真找不到目標地。
足足十五日了,他們連個人都沒看到,幸好現在是夏日,晚上洗的衣服早上就會乾,要不然申玨早受不了。
“現在該怎麼辦?”倪信嚴偏過頭看著申玨。
申玨沉默一瞬,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刀尖朝哪個方向,我們就往哪邊走。”
“這不是胡鬨嘛,萬一走反了怎麼辦?”倪信嚴不同意地說。
申玨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你有辦法?”
倪信嚴:“……”
半會,他弱弱地搖了搖頭。
申玨把刀往空中一拋。
匕首落地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了,因為刀尖插.進了地裡。
倪信嚴輕咳了一聲,“要不還是我來吧。”他脫下自己一隻靴子,也往空中一丟,鞋尖對著他們剛來的方向。
倪信嚴:“……”
申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