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青愣在原地,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向文。
他向來都是乾一些粗活,從沒近身伺候過申玨, 昨日管家讓他端水上去, 還被當垃圾一般趕了出去。
而向文心裡更不舒服, 自他在申玨身邊伺候起, 都是他給申玨擦精油, 這種活,怎麼都輪不到這樣一個卑賤的半血族頭上。但公爵發話了, 向文也不能怎麼樣, 隻能走到毓青的麵前, 以申玨看不到的角度白了毓青一眼, “喏,接著。”
他粗魯地把精油瓶塞進毓青的手裡。
向文隻保證申玨看不見就行, 並不在乎一旁的喬江沅會不會注意到。
喬江沅把這一幕收入眼中, 眉心微蹙, 但他很快就鬆開了眉頭,還笑著說:“申玨, 不如我來幫你擦吧。”他知道申玨脾氣不大好, 他有些擔心毓青沒伺候好, 又領了罰,還不如他來。
可是他說完話後,卻沒人理他。
申玨把身上的浴袍脫下,躺到了睡椅上,又扭過頭, 眼神冷漠地看過毓青的臉。
毓青身體輕輕一抖,連忙上前。他沒給人擦過精油,打開精油瓶蓋子的時候,手腳都顯得意外笨拙。尤其旁邊的向文還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仿佛他隻要稍微放鬆一些,就被這條凶惡的貴賓犬狠狠咬住脖子。
他好不容易打開精油瓶蓋子,卻有些猶豫,這精油是先倒在他手心裡,還是直接倒在申玨的身上呢?
毓青垂著眼掃了一眼躺椅上的人。
常年不見陽光的公爵大人肌膚幾乎比雪還要白,他都快找不到能跟對方皮膚顏色相提並論的東西,而蒼白皮膚下遊離著青色的血管。
大多數血族都對血管非常感興趣,即使是同族的,隻不過毓青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打申玨血管的主意。
他想了下,還是把精油先倒在手裡,然後還沒往上擦,一旁的向文諷刺道:“真是卑賤的半血族,連手都不洗就要為公爵擦精油嗎?你想把你身上的病菌弄到公爵身上去嗎?”
這頓話把毓青弄得一陣紅一陣青的,他隻能把精油瓶放在躺椅旁邊的桌子上,轉身離去先去洗手。因為向文的話,他特意把手洗了十幾遍,肥皂都擦了十幾遍,快把手洗得發白,他才重新回到泳池旁。
申玨還躺在躺椅上,隻是從趴著變成正麵仰臥。
向文見毓青這時候才來,又是一頓冷嘲熱諷,弄得旁邊的喬江沅聽不下去了,不由道:“申玨,你這位貼身男仆還真是個牙尖嘴利的,在哪找的?我也想找一個。”
向文聞言頓時有些緊張地看著申玨。
申玨轉眸掃了喬江沅,輕笑一聲,又扭過頭,“那實在不好意思了,他就這一個,我總不能讓我的人讓給你,你知道的,我最討厭彆人打我的東西的主意了,無論我喜歡,還是不喜歡,是我的東西這輩子都是我的東西,如果有人要搶,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他這番話意有所指,隻是在場幾個人的反應都不大一樣。
向文以為申玨指的是他,差點沒變成原形,愉快地在他的公爵大人腦袋上飛繞幾圈。
毓青也以為申玨指的是向文,不由覺得自己未來生活會更慘,他也想變成原形,倒掛在樹上好好冷靜一下。
而在場唯一一個可能聽懂申玨指的是誰的喬江沅,他隻是淺淺一笑,伸手摸了下鼻子,“你還是跟原來一模一樣啊。”
他跟申玨一起長大,知道這個兒時就認識的玩伴有多霸道,隻要是申玨看中的東西,所有人都必須讓著他,不過申玨的父親意外去世後,申玨這種性子收斂了不少。申玨從他父親的手裡繼承了爵位,雖然都是公爵,可申玨這個爵位是一等公爵,喬江沅隻是一個二等公爵。
不過現在帝國對他們這些公爵並不重視,他們這些都是享樂派,每天隻會吃喝玩樂,大部分參軍隻是在軍隊裡呆了一個月不到就回來了,帝國也不管他們。
他們隻需要定期給帝國交上一大筆金錢就可以了。
雖然帝國不重視,但如果真的兩個公爵打起來了,帝國定是會維護爵位高,或者說財富多的那一位。可以說,帝國隻會維護對帝國利益有幫助的那一位。
申玨就是那個爵位高,又財富多的。
原來申玨父親還在世的時候,申玨簡直是貴族圈裡中心人物,誰都願意捧他的臭腳。
……
申玨對喬江沅的話不置可否,他轉眸看向一旁喪著臉的漂亮半血族,平靜道:“你還要在那裡站多久?等太陽出來嗎?我不介意把你變成一隻烤蝙蝠。”
“抱歉,公爵大人。”毓青連忙走到申玨的身旁,他拿起精油,就往手裡倒了一些,要擦的時候卻又愣住了。
躺椅上的人是仰臥的,他要怎麼擦?
申玨見毓青還發呆,目光乾脆放在了毓青的臉上。
毓青直接發現了申玨盯著他,咬咬牙,還是彎下腰就這樣擦了,他碰哪都覺得不大好,最後隻能先把手放到肩膀上。
手一沾上對方的肌膚,似乎就一種古怪的感覺從他心底升起。
這就是貴族的身體嗎?似乎真的跟他不一樣。
申玨這具身體可以說是用無數金錢養成的,摸起來的感覺都跟普通人不一樣。
作為申玨的貼身男仆,向文覺得他可以非常自豪地說一句,他護理公爵大人的皮膚時,完全是把其當成市中心最豪華的博物館裡的被重重玻璃保護起來的展品來護理的。
而現在他那昂貴的展品被一個臟東西碰了。
他在旁咬牙切齒地盯著。
毓青在肩膀上足足擦了五分鐘,把那一塊皮膚都弄紅了,申玨實在忍不住下,微微擰了下眉,壓低了聲音,“你還要在這一塊擦多久?”
他今日本是想作秀給喬江沅看,可毓青的反應實在不給力。
又發愣,又手腳笨拙,現在擦了半天的精油也隻擦了一邊肩膀。
“對不起,公爵。”毓青忙不迭走到申玨的另外一邊,擦起了另外一邊肩膀。
申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