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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看著走在身前的楚歧東,沒忍住自己心裡的好奇，問，“老板,剛剛誰啊？”
楚歧東一想到剛剛那小丫頭古靈精怪的模樣就想笑，聽了老何的問題，立刻把笑意壓了下去，裝作沒事人一樣。
“誰？”
老何手舞足蹈地說：“就剛剛那個小女孩啊！”
楚歧東說：“我閨女。”
“噗——”老何噴了。
楚歧東把手裡剛剛拔下來的那根頭發遞給老何，“這個，收好。”
“幫我去做個親子鑒定，看看到底是不是我閨女。”
老何拿著一根頭發絲茫然了。他還是本著職業本能，從他萬能的包包裡掏出一個迷你保險袋,將那根頭發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做著這些動作的同時,他的嘴上還忍不住八卦。
“所以，老板,這到底是你閨女，還是不是你閨女？”
楚歧東皺眉：“這不是要問你嗎？”
老何：啥呀！！怎麼就問了我就！？！？
老何看到他手裡的頭發,悟了。
問的不是他,問的是他手裡的這根頭發。
老何多了個心眼,“老板，那你是想要這是你閨女,還是——”
楚歧東：“。”
換話題！換話題！
“老板，我們剛剛是過來乾嘛的？”
今天楚歧東來視察這個酒店的營業情況,臨時知道了有秀場在這裡舉辦，同時也了解到之前有節目組跟酒店溝通拍攝場地問題。不知為何，就改了腳步。
楚歧東說：“沒什麼。”
他的手裡還有剛剛拿的小孩子鞋的手感。
軟軟的,跟他的皮鞋完全不一樣。
這是他的女兒......吧？
長得那麼像他小時候的一張臉,還有麵對阿姨都不落下風的小表情.....就是哭起來的樣子不像他。他什麼時候哭過？他就算小時候穿女裝,那也是腰板挺直！凶煞全場的！他幾時哭過！哭，都是弱者的表現！
楚歧東抿緊下唇。
“老何。”
“誒。”
“剛剛那個女人，她女兒叫什麼？”
既然女兒短時間內不能認自己作爸聽自己教育，難道他還教育不了彆人嗎？
老何還在查，沒查完，就聽見楚歧東說，“算了，也不重要。”
“以後也彆讓她出來當模特了。她媽年紀大了，家裡也需要人照顧。”
輕飄飄幾句話，老何就知道，楚歧東這是直接斷了彆人的未來。
又走了兩步路，楚歧東停下了。
老何刹車不及，差點撞上楚歧東的背。
“老何啊。”
“誒！”
楚歧東一本正經地說：“剛剛那個鞋子是什麼？”
老何：“？”
楚歧東：“。”
老何趕緊說：“我馬上買一雙送到您家！”
楚歧東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謝謝。
他是真的不知道那種鞋子叫什麼。
在他貧瘠的女鞋認知裡，他隻知道有高跟鞋、運動鞋、拖鞋等一係列鞋。
那種花裡胡哨，上麵又開花結果又蝴蝶振翅欲飛的，感覺走兩步還能吧唧叫兩下，鞋底還會發光的神奇東西......不知道彆的霸總見過沒，反正楚歧東沒見過。
他決定搞來一雙練手。
等下次見麵，他一定要給付小西施展一番“三秒之內，鞋必穿上”的絕技。
楚歧東又打電話給自己的親媽。
薛鳳姿一接通，聲音懶洋洋，沒好氣地說：“什麼事？”
楚歧東說：“就告你一聲，那個節目我參加。”
閨女他見定了。
薛鳳姿冷笑一聲，“現在想參加？昨天拒絕我的時候怎麼不說？你爸都把事情給你處理好了，要把你塞進去了，你說不去，打死你都不去了。怎麼，三十歲了，還想用這句話來激我？你小時候學騎馬的時候，也說你打死都不去了。結果上了馬，第二天屁顛屁顛就去了。”
“楚歧東，你不要老婆閨女，我看有人要！”
楚歧東：“......我錯了。”
薛鳳姿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她一喜，正要得瑟地念叨楚歧東幾句，楚歧東就掛了電話。
薛鳳姿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被火焰給吞沒。
“嘿！這兔崽子！”她罵了一句，罵完以後，又忍不住開始猜測，“怎麼突然就想去？奇了怪了還。”以往，楚歧東決定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改變的可能。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他就是頭自傲的倔驢，隻肯走自己認定的方向。
薛鳳姿想，她希望電視裡的小姑娘真就是她親孫女。這樣，她就能拿起自己的小皮鞭，騎在楚歧東這頭驢的脖子上，讓這家夥也嘗一嘗當爹當媽的無奈感！
這世界上欠下的債，不是不還，隻是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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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付雲佳好不容易應酬完，趕緊來和付小西碰麵。
付小西倒在小許的懷裡，睡得很安靜。
對於扛慣攝影機器的小許來說，付小西的重量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她這麼半大點的孩子，在他看來，也輕得像是羽毛一樣。小許把她兜在懷裡，這懷抱安穩，讓付小西可以睡個好夢。
付雲佳見到這一幕，隻有一個想法。
小許，想不想改行？想不想轉業？
攝影行業隻是少了一個小許，但是從此，家政行業將多出一個許哥！
“謝謝。”付雲佳小聲地說。
小許搖了搖頭。他之前抱過親戚家的孩子，所以現在抱起付小西來，半點不覺得陌生。
“給我吧？”
小許點了點頭。
付雲佳上前，把付小西抱進自己懷裡。她一低頭，就見自己的閨女緊閉的大眼睛下麵有一些濕漉漉的痕跡，一看就是哭過的。再一看手腕，紅紅的一圈，是被人用力攥過的痕跡。付雲佳自己都不舍得這麼大力地碰自己的寶貝閨女。她總覺得她是豆腐。
付雲佳那個擔心啊。
“出什麼事了？”她又著急又小聲地問。她現在很後悔剛剛做出的選擇。她應該陪在付小西的身邊。可是，她能夠每時每刻付小西的身邊嗎？
陸澤奇把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原封不動地告訴了付雲佳。
敏銳的付雲佳隻問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你的母親能夠這麼巧合地出現在這裡？還有你的妹妹。我之前怎麼不知道她是今天的模特。”
陸澤奇溫潤的麵容一下就像是結了冰霜，他尷尬且無地自容地承認了一切。
原來他會參加這個節目，完全是因為他母親。
陸媽媽背著陸澤奇給節目組投了簡曆，當陸澤奇被選上後，陸媽媽強行要求陸澤奇還在國外創業的回來。畢竟這是她立下老年闖入娛樂圈以後，投出去第一份得到回應的簡曆。
她賣兒子賣得毫不猶豫。
在得知陸澤奇的女嘉賓是付雲佳以後，更是一天到晚什麼都不乾，就和陸澤奇的妹妹一起研究付雲佳的社交媒體，分析她的喜好，了解她的情況。
就算陸澤奇說，他不可能去節目裡和一個陌生人談戀愛，他媽也會說，不過就是演個戲，走個過程，沒什麼的。
沒人要你交付真心。
陸媽媽會這麼偏激和奇怪，實在是跟她的過往經曆分不開。她自認小時候長得好看，可惜去文工團失敗了，隻好去乾彆的事情。乾著乾著，人就老了。本來以為沒機會了，結果迎來了新娛樂時代。抖音、快手、西瓜視頻。短視頻層出不窮。陸媽媽想當網紅。她打算得很好，隻要去一個大平台上露了臉，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蹭點熱度。她肯定可以快點捧紅自己的。
她人設都找營銷公司想好了。
#最美婆婆##這麼善解人意的婆婆你一定沒見過#。
她抖音短視頻的劇本都找人寫好了，就沒找到機會，蹭那麼一個熱度。買的流量，始終都是假的。陸媽媽不甘心。
陸家不缺錢，怎麼著也算是當地的一個小富豪。不然也不可能讓陸澤奇早早出了國。
但陸媽媽有一個明星夢，陸澤奇的妹妹也是。
一個夢想當中老年之花，一個夢想走上國際t台。
家裡這麼些年，已經花了錢捧她們，沒出什麼水花，但是她們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於是兩人一合計，就打算把招往付雲佳身上使。陸媽媽算盤打得好，這種戀愛節目，總有讓家人出鏡的機會。她自信以她的美貌，和她女兒的能力，她們隻是需要一個機會。而付雲佳就是打開這個機會的鎖。
陸澤奇唉聲歎氣地說：“從小到大，她對我什麼都管。我一周七天內褲穿哪個顏色她都要替我考慮好。”
“我好不容易出國，擺脫了她的控製，她一天能給我打三個電話，問我在做什麼，跟哪些人玩，他們家庭條件如何。”
陸澤奇顯然受不了這種生活。他說起這些東西，都會頭疼無比地捂著頭，半點沒有之前跟付雲佳見麵的淡定自若。他之前從沒有跟彆人說過這些事情。這麼些天來，每次見到付雲佳，都會想到媽媽和妹妹的嘴臉。一張張臉擰巴在一起，全都往他的心頭灌，讓他又無力，又難堪。他覺得有點丟人，有這樣的母親。他更丟人的是，他沒辦法反抗。
他媽說得沒錯。
這麼多年來，家裡的培養一分沒少他。
他十七八歲叛逆，那個時候有的攀比心，爸媽也都滿足了。
他的人生的每一步都在踏上家裡給的基石上的，所以他擔心一旦離開這裡，自己就踩不出任何路了。這條路，他有時不想、有時不敢、有時不能離開。
“你可以和她溝通。”付雲佳嘗試著回應著陸澤奇的痛苦。
說實話，她現在也挺痛苦的。
陸澤奇看著挺正常一男孩，付雲佳還以為可以就這麼接觸到節目結束，然後再好聚好散，彼此做個朋友。
現在看來，對方的家庭隱患重到快要壓垮陸澤奇自己。他此刻甚至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就像是一個長在土裡的花生或者蘿卜，一半在土裡，一半在空氣裡，一半在家裡，一半在社會裡。家給的土壤肥沃，叫他依賴，但他又不甘心，天性向上，妄圖拔地而起。
陸澤奇說：“溝通不了。我也拒絕不了。我隻要掛一個電話，她就提錢。還跟我算，我這輩子花了她多少錢。她說她在我身上的每分錢都應該是投資。去國外讀了書，拿了文憑，沒回來賺錢，想待在外麵創業不說，現在連一個忙不幫......”
“我是真的為這件事頭疼。頭疼很久。本來我的項目初創，之前就投了很多錢進去，現在......”
說來說去，還是人生命脈——錢，被他媽把握在了手裡。
“對不起。”陸澤奇說，“佳佳姐，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自責地說：“我、我當時應該阻止我媽的。”
“是我不敢站出來，小西才出事的。”
付雲佳說：“你也知道啊。”
陸澤奇一愣。
這回答跟他想得不一樣啊。
他以為付雲佳會說，沒關係。
反正他媽在他被人欺負以後，不管是誰的錯，都先說沒關係。一定要對外顯得寬宏大量。回家了，又要在陸澤奇麵前罵罵咧咧，絮絮叨叨半天。
付雲佳說：“你也知道，如果你剛剛站出來，麵對你的媽媽，就不會有人因為你的怯弱受傷。”
“陸澤奇，我可能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去說這些話。因為我知道也不是一個滿分母親，這個世界上或許根本就不存在滿分母親。我作為一個局外人，我也沒有資格評價你和你媽媽之間的關係。但是不論怎麼說，作為一個有完全自理能力的成年人，陸澤奇，你應該意識到，你怎麼處理你和你媽的關係，是你的事情。”
“但如果彆人因為你的處理而受到了傷害，這就是你的問題。你和你母親共同承擔這個責任。”
“你的人生不可能永遠隻有你自己，你媽怎麼管你，我沒意見。可是你媽不能管我女兒。”
“再說了，你的問題，說來說去，就是錢的問題。”
“你靠你媽的錢走到今天，你覺得虧欠，你媽也覺得她能因為這個控製你。你不甘心這樣，但是你又不想離開舒適區，說是創業，其實也還等著爸媽的資助吧？”
陸澤奇聽著這些話，從沒覺得自己偽裝得生活的平和被撕碎得如此徹底。
“你說得對。”陸澤奇承認了。
他發現，直麵自己的內心，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付小西說的對，彆人的媽媽永遠都是彆人的媽媽。
他的媽媽是什麼樣，從他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而他要做的，要麼順從，要麼反抗。
陸澤奇說：“佳佳姐，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是真的羨慕小西，可以有你這樣一個開明的媽媽。我也很喜歡你，但是我現在好像也沒辦法談戀愛。”
付雲佳哭笑不得。
怎麼稱呼就變成佳佳姐了？
麵對這一下被拉開的年齡差距，付雲佳無奈地說：“沒關係，我也不想和你談戀愛。”
陸澤奇：“......”
咱能再拒絕得快一點嗎？
他不是傻子，他在付雲佳的臉上看不見一絲可惜。噢，好像還是有的。
付雲佳：“小西最開始還挺喜歡你的。”
“可惜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可惜啊？
“你知道的，你人不錯，但是我沒什麼感覺。而且現在對我來說，小西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是你每次看我的時候，先看到的是小西媽媽的身份。我每次看男嘉賓的時候，腦子裡的第一個反應，也是想問自己，他們適不適合當小西的爸爸。”
“陸澤奇，你還小，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自己都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成為能夠照顧小西的盾？
付雲佳是打算隨便上個綜藝，就當作陪女兒玩鬨一番。但任何事情，隻要做了，就應該認真。小西不是大人，不會熒幕情侶那一套。她知道，她在這個節目裡見到的每個人，付小西都是認真地對待他們的。付雲佳理應一樣認真。
人一旦認真，很多事情，就會想得更多，想得更複雜。
陸澤奇有點不甘心。
他其實是喜歡付雲佳的，這份喜歡裡藏了多少羨慕，多少曖昧，又要另說。但他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陸澤奇鼓起勇氣說：“那，如果後來某一天，我改變了現狀呢。”
“你是指什麼？”付雲佳當真和他聊了起來，“你和你媽決裂？斷絕母子關係？”
陸澤奇還沒狠心到那個地步，也沒有決心。
付雲佳笑了，看著陸澤奇，就像是在看一隻天真的小牛犢。
“雖然這麼說很殘忍，但是陸澤奇，很抱歉。”
“我不會讓小西有這樣的奶奶。”
且不說她跟陸澤奇沒有感情，就算是有，遇到這樣的未來婆婆，付雲佳也得退避三舍了。
有句話說的對。
人是不能選擇自己的親人的，所以朋友才會重要。朋友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但......二婚的親人總是人為自己選擇的。
因此，她不會給付小西選擇陸媽媽這樣的奶奶。
陸澤奇知道自己走到儘頭了。
“謝謝你的坦誠。”陸澤奇笑著說。
付雲佳知道這一次後，她的男嘉賓又泡湯了，不過沒關係，想來劉月生那裡，還有一些資源。畢竟，劉大製片人可是和付小西約定好了，要給她媽媽找個合心意的男朋友。
付小西今天是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