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個吻(2 / 2)

薄荷味熱吻 容光 9569 字 10個月前

也不過十來分鐘功夫,老板娘端著銅鍋來了,燒得火紅的碳在長長的碳管裡劈裡啪啦作響,清澈的湯汁不一會兒就咕嚕咕嚕冒起泡來。

程亦川插不上手,滑雪時身手矯捷,這時候卻笨拙得不像話。

宋詩意隻看他那生疏的姿勢,就從他手中接過了盤子,接著往鍋裡倒:“我來吧。”

倒蝦滑,放蘸料,而牛羊肉是一片片用筷子夾著涮。

她努努嘴:“動手吧。”

然後就自顧自滿頭吃了起來。

程亦川嘗了一片肉,平心而論,味道竟真的不錯。他隔著嫋嫋白霧看著她,說:“我以前沒來這種地方吃過飯。”

“我知道。”

“今天試了,覺得挺好的。”

她笑:“我知道。”

“這你也知道?”他皺眉。

“當然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我帶來這兒吃飯的人,沒一個不說好。”

這下程亦川不高興了:“你還帶了不少人來?”

“也沒多少吧。孫教是第一個,丁師哥是第二個,你是第三個。”

丁師哥?

程亦川夾著片肉,往鍋裡一涮就忘了撈出來,隻直勾勾看著她:“你倆還單獨出來吃過飯?”

“單獨吃飯怎麼了?我現在不也和你在這兒吃?”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他倆多自然啊,和丁俊亞就……

程亦川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回想今天丁俊亞的表現,明明是他和宋詩意之間的事,姓丁的卻反客為主,把這事兒全攬在自己身上。

宋詩意提醒他:“肉燙老了。”

他心不在焉地把那片卷曲的牛肉撈進碗裡,說:“我怎麼覺得,丁俊亞對你好像有點——”

他斟酌片刻,一時不知用什麼詞合適,最後出口竟用了句成語:“有點彆用有心呢?”

宋詩意被嗆得一咳嗽:“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沒見他今天對我那態度,很不能吃了我。”程亦川眉頭深鎖,“這事兒不簡單。”

她失笑,拿筷子頭在他腦門兒上一敲:“不簡單?我看你這大腦構造才不簡單,成天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哎哎,彆敲我啊。”程亦川揉腦袋,嘀咕,“你不覺得他對你太好了嗎?”

“是好,可跟男女之情沒半毛錢關係。我倆是師兄妹啊,當年一塊兒練過來的。當初的隊友走的走,散的散,如今也隻剩我倆還留在隊裡了,感情自然不一樣。”她說得理所當然。

可程亦川看她片刻,同情地搖了搖頭。

果然這國家隊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看,這傻姑娘都二十五歲了,至今還純得跟白開水似的,對感情一竅不通。

像他們這些粗糙的男運動員們,要不是真把人放心上了,誰會那麼少女心泛濫地去管閒事呢?

嘖,丁俊亞可不就是愛管閒事嗎?

程亦川在心裡亂七八糟想著,一會兒同情宋詩意,一會兒又同情丁俊亞,但總體來說,還是喜大於憂的。

哼,姓丁的看不起他,在感情上栽個跟頭也是不錯的。而且宋詩意吧,神經是大條了點,也愛胡亂敲人腦袋,喜怒哀樂老藏在心裡,但人是很好的。好白菜可不能叫豬拱了。

他的心理活動很豐富,可這個話題告一段落後,抬眼看她時,又忍不住揪心。

程亦川食不知味地嚼著一顆娃娃菜,聽對麵的人說著這家涮鍋的醬料有多特彆。

“老板娘今年三十五啦,在這兒開了五年店了,有個七歲的兒子。她說這手藝是她爺爺奶奶傳下來的,早些年她也靜不下心來,一心出去闖蕩。後來遇上心上人,忽然就想要細水長流的生活了,所以回來和丈夫一起開店……哎,你有沒有覺得這麻醬裡也有一股甜蜜的味道?”

麻醬甜蜜不甜蜜,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她在這兒為彆人的甜蜜瞎幾把開心,可自己的生活卻一塌糊塗。

程亦川沒說話,聽她碎碎念了一大堆後,才抬眼看她,不死心地問出那句:“真的要退役嗎?”

對麵的人原本還在滔滔不絕,此刻一頓,沒了聲音。

少年坐在她對麵,筷子上夾了顆香菜丸子,在醬料裡來回翻滾,就是不送入口中。他垂著頭,也不看她,隻慢吞吞問了句:“不退不行嗎?”

宋詩意看著他,片刻後,輕聲問:“為什麼不希望我退役?”

他還在玩弄那顆丸子,沉默了一會兒,搖頭:“不知道。”

“誰想這麼黯然退場呢。”她悵然一笑,靠在椅背上,“當初在北京養傷,閒來無事,隻能替我媽看著家裡的小賣部。孫教練親自來北京看過我幾回,終於忍不住了,他說他了解我,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也不是適合我的人生。他勸我回來,所以今天我還在這裡。”

目光飄向了窗外,飄向了夜色之中。

程亦川抬頭,“所以你後悔了嗎?回來也沒能重新爬上去,還被人踩在腳底下奚落。”

“後悔?我從來沒後悔過。”宋詩意笑了,“隻要我人在這裡,能看見那些紅房子,吃著阿姨做的飯菜,每天站在雪山上,日子就好像回到了以前。我沒有期盼過比眼前這樣更好的生活。”

“那你為什麼想退役?”他一頭霧水。

為什麼想退役?

她眨眨眼,收回視線,笑了:“這就說來話長了。”

“我時間充裕。”異常堅決的回答。

宋詩意一頓,對上他的雙眼,少年那樣堅定地望著她,眼裡的急切毫不掩飾。

程亦川看她片刻,忽然回頭叫人,“老板娘,這兒來兩瓶二鍋頭。”

???

宋詩意:“誰準你碰酒精了?”

“今晚例外。”

“不能有例外。”原則性很強的宋詩意堅決駁回他的訴求,“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這東西一滴都不許碰,讓孫教知道了,小心扒了你的皮。”

“他不會知道的。”程亦川一字一句地說,鏗鏘有力,目光灼灼,“就今晚。今晚例外。”

說著,他又一次放低了姿態,仿佛知道她吃軟不吃硬,索性帶了點哀求的意味:“就今天一晚上吧,好不好?”

片刻後,補充兩個字:“師姐?”

少年用明亮的目光望著她,三分撒嬌,七分演技。

宋詩意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小子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都沒管她叫師姐,反而直呼其名了?好像隻有在哀求撒嬌的時候,才會拿那兩個字搪塞她、敷衍她。

……

可在她後知後覺思索這個問題時,老板娘已經笑吟吟拿了兩瓶白酒過來。

宋詩意眉頭一皺,抬眼瞪他,卻隻看見他眉開眼笑地開了瓶蓋,往酒杯裡倒酒。

他遞來一杯透明的液體,信誓旦旦對她說:“一杯酒千愁。”

宋詩意看看他,又看看那杯酒,緩緩吐出口氣,接了過來,一口飲儘。

若真能解千愁,那就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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