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還一片草沒吃呢。
……
襯衣、的確良配解放鞋。
呸,吐一口唾沫,往頭發上一抹。
“貞兒,我去啦。”
“嗯,哥,要給你留飯麼?”
“不用了,早上不是還有米粉粿沒吃完麼,幫我兜上幾個就行了。”
水壺、綠書包,在裡麵放一遝鈔票,又兜上幾張糧票,裝上劉貞拿過來用布包好的幾個米粉粿。
“我去了,咱們是外來戶,不給麵子不好。”
“哥,我知道的。”
“走了,我在公社看看有沒有狗崽子,弄兩條回來養著,以後我要是不在,也有人守著你。記住把陷阱機關給打開。”
“嗯。”
去冼耀東那裡把自行車借來,推到村口,冼梓琳就在那裡等著。
一件花格子蝴蝶領的襯衣,一條藍色的的確良褲子,腳上一雙布鞋,和南易一樣,也背著一個綠書包。
“南易阿哥。”
“會跳車嗎?”
“會。”
“那我先騎上。”
南易說著,一隻腳踩在踏腳上,另外一隻腳在地上蹬了下,順勢翹起把屁股送到坐墊,慢悠悠的往前騎。
忽然,車子一重,冼梓琳已經坐到車上,前麵的手握著書包架。
自行車後一陣風襲來,卷起一股香味往南易的鼻子裡送。
“雪花膏?”
“不是,雅霜和痱子粉。”冼梓琳羞紅著臉說道。
“嗯。”
南易心裡尋思著,看來冼梓琳對和他的約會很重視。
這時候能買到的護膚品有雪花膏、鐵盒裝的百雀羚、秋蝶、滬海牌、紅梅,雅霜算是裡麵的奢侈品,而雪花膏是大路貨,供銷社有散賣。
一般女孩子會咬牙買一盒百雀羚或者雅霜,等用完以後就去供銷社買散裝的雪花膏。
南易想著,什麼時候去剃個頭,痱子粉往脖子、後頸一拍,還是挺舒爽的。
彆看冼梓琳在外人麵前表現的落落大方,真兩個人單獨相處,她倒是不敢說話了。除了剛才的一問一答,兩人之後都保持著沉默。
咯吱嘎吱,鏈條打在擋泥板上發出的聲音響了一路,右手一捏刹車,車子停在公社人民劇院外麵的廣場上。
隻見,靠近劇院的牆邊,已經立著兩根毛竹,毛竹之間拉著一塊白底黑邊的熒幕布;幾個後生仔圍著三張桌子搭起的高台旁,看著放映員在那裡擺弄放映機。
放映機邊上立著一根竹子,竹子上麵掛著一個燈泡,已經被打開,閃耀著暗黃色的光芒。
“梓琳,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把車停好。”
“好,我等你。”
南易推著車子走到劇院的門口,剛把車子停好,一個老頭就走到他邊上,“停車一分錢。”
南易付過錢,走回原地,看了一下表。
五點半,時間還早,估摸著六點半、七點才會開始放。
“餓不餓?”
“不……不餓。”
從綠書包裡拿出布包裹,打開從裡麵拿出一個米粉粿,一個遞給冼梓琳,一個用嘴叼著。
哢吧,一口咬下去,噴香。
“劉貞做的?”
“不是,我做的。這是江南那邊的吃食,劉貞不會做。”
“喔,北方的啊,南易阿哥,那你怎麼會做?”
“我爺爺奶奶都是江南那邊的。”
“喔。”
又是沉默,隻聽見兩人吃東西喝水的聲音。
電影開放,電影結束,兩人還是沒有多少交流,倒是電影看的津津有味,裡麵的主角不管男女,都是這時候的大明星。
工資級彆應該也很高,一個月怎麼著也得六七十吧。
回去的路上,一道光影把暗沉劈開,蛐蛐、蟬、青蛙、田雞、泥鰍都鬨出響動,南易也湊興說道:“畢業了,你打算做什麼?”
“不知道,我媽讓我去考招工,縣裡的五星食堂要招個服務員。”
“就一個崗位?”
“嗯。”
“那有難度,這是好崗位,誰家還沒有倆親戚。哪個廠有招女工嗎?”
“三紡有招,不是下車間,是文化乾事,工會和廣播站。”
“那可以試試,要是能進,你也算安穩了。”
“不好進,城裡那麼多高中生,加上工廠家屬子弟,這種好位置不可能給我個鄉下姑娘。”
“沒事,試試,自己努力了,就算沒進去,也不會遺憾不是麼?要是萬一進去了,你將來就可以找個工人當婆家,變成紅印戶口,吃上皇糧。”
“哎呀,誰要找工人了。”冼梓琳嗔怪道:“我就要找個當農民的。”
“嗬嗬。”
吃皇糧,這是多少農家女孩的夢想。
假如明明地裡豐收,糧食卻吃不到下一茬;明明養了大肥豬,卻不知道肉味。另一邊卻是糧食保障供給,每個月還有幾兩肉票。
換了誰,也知道該怎麼選。
多少黃花閨女嫁給了城裡的殘疾人,就因為人家有工作,有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