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咱們院,南易就跑西單電報樓去奢侈消費去了。
占了一個電話間,打了個把小時電話,一出來,就付了小八百的電話費。
從文昌圍打到香塂又打到了日本,電話費從每分鐘一兩塊起跳,一直跳到十幾二十塊,如今啊,打長途電話是比上醫院還更奢侈的勾當。
要想在外麵吹牛自己有錢,就可以這麼說:“我每天往國外打一小時電話。”
嘖嘖,家裡要沒有上千個萬元戶,哪敢這麼造啊。
出了電報樓,南易又跑去城西工商所。
一到工商所的門口,就看到密密匝匝的人群在那裡排隊。
這些都是準備注冊公司的人。
“校花,有多少人?”
“273。”
“不少。”南易若有所思的說道。
國營企業是老大哥,鄉鎮企業是私生子,私營企業是野孩子,內地的“野孩子”會越來越多,他們趕上了好時候。
看報紙上的吹風文,南易預感到價格雙軌製馬上就會波及到工業生產資料,唯唯諾諾的私生子即將迎來艱難歲月,狗膽包天的野孩子暖春獨放。
倒爺也能倒出上億家產的時代來了,國企廠長責任製也快要實行,很多人的鐵飯碗快端不住了。
在工商所門口感慨了一會,南易又跑去電影院看了一場《第一滴血》。
最近沒什麼好片,電影院就把這部羙國片又拿出來上映,還彆說,電影院裡的觀眾還真不老少。
看完後,南易有點鬱悶,片子被剪過,好幾個記憶中的經典鏡頭都沒看到,再加上中文重新配音,看著有點彆扭。
六點,南易就到了明珠宴。
店裡正是忙的時候,客人不老少。
南易和劉貞結婚後,明珠宴明確歸屬於劉家,管理飯館的劉青龍和黑木耳兩口兒發揮出了極大的激情,把飯館經營的不錯。
雖說過去飯館的收入,他們也是揣在自己兜裡,可怎麼說都是名不正言不順,患得患失,總覺著自己隨時要走,心裡不踏實,哪能把精力百分百的放在侍弄生意上。
現在就不一樣了,一切都可以擺在場麵上,他們兩口子也能放心大膽的乾。
還彆說,黑木耳的生意經念的挺正,明珠宴被她經營的不錯,生意比斷金樓好的太多了,南鐵犁還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大嫂。”
南易走到收銀台前,衝著在算賬的黑木耳叫了一聲。
黑木耳抬頭一看,見自己眼前的是南易,就客氣的招呼道:“妹夫來啦,去裡麵坐,等我忙空了去招呼你。”
“沒事,大嫂,你忙你的,我自……”
南易的“便”字還沒出口,就被一聲炸耳朵的拍桌子聲給打斷。
“老板,老板,人呢,都翹辮子啦!”
循聲望去,南易就看見一張桌有倆男的坐那兒,在叫囂的這個滿臉麻子,按京城人的揍性,估摸著他的外號就是×麻子。
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路數,得,南易知道這兩位爺不是吃出蒼蠅就是吃出蟑螂了。
“大嫂,這一號的多嗎?”
“還行,兩三個月能遇見一兩次。”黑木耳不慌不忙的說道:“妹夫,我去處理一下。”
“好。”
南易沒想著幫忙,開飯館遇到這一號是難免的,黑木耳要是不會應對,南易幫一次也幫不了下一次。
把開收銀台上的玻璃罐子,南易從裡麵抓了一把瓜子,靠在收銀台上,嗑著瓜子看黑木耳表演。
“我是這裡老板,兩位,我們明珠宴的菜不合你們胃口?”黑木耳笑吟吟的走到桌前說道。
“唷,原來是老板娘啊,不會姓孫吧?”某麻子吹了個口哨說道。
“我姓什麼不重要,反正我們這裡不賣人肉包子。是不是哪個菜吃的不對胃口,您說,有什麼不對,我們馬上改。”
南易把瓜子殼放在收銀台麵上,笑了笑,黑木耳真不錯,應對的很好。
“南易,你怎麼來了,留著吃飯嗎?”
穿著一身白的劉青龍來到南易麵前,手裡還拎著一把菜刀。
“七點,我要在這裡開一桌,大哥,你幫我看著合計。”
“幾個人啊?”
“還不清楚,您幫著多預備幾個菜。”
“成,我幫你張羅,肯定不會落了你的麵子。”劉青龍說著,眼還不時的往黑木耳那邊瞟,“開飯館就是這幫裝青皮的麻煩,我真恨不得把他們給剁了。”
劉青龍嘴裡這麼說,手上卻沒什麼舉動。
南易看得出來,他是在等黑木耳的招呼,黑木耳紅臉唱不下去,就會讓劉青龍去唱黑臉。
“大哥,一會您差個人把三哥叫過來,我有話跟他說。”
“媽交代的?”
“嗯。”
“成,我一會打發個夥計過去。”
兩人說完話,眼睛都往黑木耳那邊望,錯過了一段,這會那邊形勢好像有點不對了,黑木耳快鎮不住。
“你甭跟我東拉西扯,我在你店裡吃出個臭蟲,你就拿免單來糊弄我?”某麻子往椅背上一靠,混不吝的說道。
“那你劃個道吧,能接的我就接著。”黑木耳毫不相讓的說道。
“行,既然老板娘痛快,那我就直說,我張麻子在後海也是有一號的主,以後每個月,你給我準備五百塊錢,我保證你的店太平。”
得,這位張麻子不是撈一筆就走,是想常年撈啊。
“大哥,這樣的以前遇到過嗎?”南易蹙眉問劉青龍。
“頭一回,以前來的就是訛上一筆,錢不多,我們都是給錢消災,這樣的沒遇到過。這張麻子的字號我聽說過,在後海這一片挺橫的,我擺不平,得讓老三來,他認識的頑主多。”
劉青龍拿菜刀的手顫了顫,左右張望了一下,衝著一個服務員就走了過去。
南易一看這情況,他不出麵是不行了,眼前的局麵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個大頑主出麵鎮住這個張麻子,可這也是南易自己不願意用,也不願意看到黑木耳用的辦法。
嗑著瓜子,南易走到張麻子的桌前,對黑木耳說道:“大嫂,你回去算賬,我來處理。”
“妹夫,這……”
“沒事,我來。”南易衝黑木耳點點頭。
把空椅子往外麵一拉,南易就坐了下去,直視著張麻子臉上的坑坑巴巴。
“張同誌,你在外麵這麼瞎混,你爹媽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又或者,你爹媽早年間就被你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