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回了一句,繼續掃視剩下的半個攤子,南無為自己問價,自己付錢,自己兜著連環畫。
一個攤子看完,南易就到下一個攤子。
在這個攤子,南易略有收獲,買了一本開明書店1933年2月二印,著名書籍裝幀家莫誌恒舊存的《子夜》,花了六塊錢。
不過,他還是沒看到自己要找的那本書。
一個攤子接著一個攤子逛著,當來到第17個攤子,南易的眼睛一亮——張鶴鼎編製的《彈弓譜》,他要找的書找到了。
“兒子,給你。”南易把書撿了起來,拍在南無為的手裡,“這是絕世的武功秘籍,隻要你練成上麵的功夫,就可以天下無敵。”
“爸爸,你騙人,這明明是教打彈弓的。”南無為翻開書,指著一副插圖說道。
“對呀,你隻要練成了秘籍上的彈弓術,你打彈弓的本事就是小夥伴裡最厲害的。”南易摸了摸南無為的頭,微笑道。
“彈弓啊……”南無為癟了癟嘴,說道:“爸爸,我不玩彈弓,我要玩槍。”
“不行,你還太小,槍的後坐力太大,你控製不住。”
“玩具槍也不行嗎?”
“你是男子漢,要玩就玩真槍。”
“啊哦。”
帶著南無為回到老洋房,南易先打發武坤去買玻璃,然後去工作間取了一個朱紅彈弓,走到南無為身邊,把彈弓捧在手裡,捏著太監嗓說道:“南無為,接彈弓。”
南無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爸爸,要不要跪下啊?”
“跪什麼跪,拿去。”南易把彈弓塞到南無為手裡,說道:“這把彈弓叫亢龍弓,當年,道光就是靠著亢龍弓在林清之變中表現英勇,這才獲得嘉慶的青睞,嘉慶金匱緘名,把道光立為皇位繼承人。
今天,爸爸把亢龍弓交給你,拿著這把彈弓,你去征戰疆場,把這條街打下來,開疆裂土,自立為王,以後爸爸就稱你孩子王陛下。”
“嗯嗯。”
南無為點點小腦袋,撫摸著彈弓,眼裡冒出精光,渾身充盈著鬥誌。
“呼…哈……呼…哈……問世間,是否此山最高。”
沐浴在背景音樂裡,南無為開始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終有一日,他的神功會大成,然後帶著朱紅彈弓出去惹是生非。
南易不擔心南無為會打到人,自己的兒子,他還是了解的,碎彆人家幾塊玻璃肯定免不了,玻璃已經備好,明天再備點糕點,等著向彆人賠禮道歉。
滾鐵環,陀螺,竹蜻蜓,用木頭和滾珠軸承拚湊的玩具車,牙膏盒子做的潛望鏡,竹筒子做的滋水槍,啤酒蓋兒拍扁了剪成齒輪狀,紮兩個洞串上線……
一切看到過,還記得的自製玩具,除了火柴槍,南易都有給南無為準備或者陪著他一起製作,而且會儘力做到精美。
正因為如此,南易一躍成了老洋房一代孩子們心目中的“彆人的爸爸”,時不時的孩子們就會拿著啤酒瓶蓋到他這裡搞來料加工,給他的報酬就是笑容和清鼻涕。
南易還找人運了車粘土堆在那一窄空地處,孩子們可以捏泥人,也可以給自己捏一把小手槍。
之前,附近的媽媽們已經對南易背地裡議論紛紛,現在,天天回到家的都是泥猴子,衣服難洗的要死,議論也就變為口誅筆伐,大概,離打上門來也不用多久了。
“無為,你爸爸打你嗎?”
前一天晚上挨揍的小夥伴們,第二天都會這樣問南無為。
得知南無為從來沒挨打,小夥伴們差點就把“彆人的”仨字從他們心底給抹去。
去了一趟手套廠,南易搞了一點織手套的廢鉤針回來,把頂上的鉤剪掉,磨尖,從雞毛撣子上擼雞毛做平衡須,給南無為打造了幾十根飛鏢。
又跑了一趟菜市場,軟磨硬泡的從賣雞鴨鵝的販子那裡討來鵝屁股上最長最直的那幾根毛,拿回去把鵝毛小心翼翼的壓平整,然後在鵝毛管上插一根縫衣針上去,用膠水粘一下,一根鵝毛飛鏢就誕生了。
找了一個泥瓦匠,把老洋房靠一窄空地的方向開了一個一米寬的缺口,一麵牆改成三麵牆,在院牆上收了一個內凹的口子,又在凹口處砌了一個矮矮的洗手池,從院子裡接了一根水管過去。
買了七個肥皂盒,在盒子上刻下每個小夥伴的名字,每天都要去換上七塊新的旅遊香皂,隔三差五,還要補充新的肥皂盒。
小夥伴比較會“造”,消耗本來就快,偶爾還會有大朋友過來順手牽羊,檢點便宜。
這些,南易都是視而不見,雖然高過院牆的竹竿上,攝像頭早已隱藏在竹葉叢裡,一窄空地根本無死角實時被監控。
泥瓦匠砌好洗手池後,南易沒讓他直接走,而是去了隔壁,在院子裡加蓋了一間簡易的小屋,臨街的方向開了一個大窗戶。
房子蓋好以後,南易去訂做了一個玻璃櫃台,又花大幾千塊買了一台冰箱,一台冰櫃,市麵上所有小孩子吃的零食、雪糕棒冰,隻要他覺得衛生還過得去的,都把貨拉了回來。
小夥伴小賣部很快開業,店裡的東西不賣錢,誰要想買東西,唱支歌、念首唐詩就可以挑一樣帶走,一天最多可以買三次。
小賣部的生意很慘淡,隻有7個固定的客人,21筆生意就是每天的上限天花板。
轉眼七八天過去,這些天裡,南易還耐心的教七個小夥伴養成吃東西前先把手洗乾淨的習慣。
他不敢不好好教,亂七八糟的玩具都是他弄的,粘土也是他拉來的,但凡哪個小夥伴肚裡長了蛔蟲,屎盆子扣在他頭上,那都不帶冤枉的。
七八天時間,南無為已經習慣又或者說希望每天有一段時間南易和劉貞都不要在他眼前晃悠,那段時間是屬於他和小夥伴們的。
也是在這七八天時間,一個裝備重型武器,有保護傘保駕護航的黑社會性質團夥“七俠幫”在一窄空地立下山門,開起堂口。
南易一改以往的常態,積極向這個幫派靠攏,腆著臉討來一個總護法的位子。
當上總護法後,南易就去找了一塊薄木片,在上麵拴一根細線掛在竹竿上,並在薄木片上寫下“四海”兩個字,隻要輕輕一吹,四海就會隨風飄搖。
又找了一隻破木桶改成板凳,並在桶身上寫下“江湖”二字。
就這樣,七俠幫,一統江湖,威震四海。
第九天,已經半多餘狀態的南易就開始忙起自己的事。
在南無為的期待又帶著催促的眼神中,南易把碗裡的稀粥喝完,碗剛放下,立馬就被南無為收走,接著廚房裡就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音。
南易拎著包剛準備出門,南無為已經把碗洗好,仿佛一陣風,刮出院子,消失不見。
轉回身,南易去廚房檢查了一下南無為剛洗好的碗,一摸,碗沿上油膩膩的,他就決定晚上回來,好好敲打一下。
百萬莊,宮雪的房子。
坐在客臥改成的書房裡,南易拿出一份剛收到不久的資料就翻閱起來。
這是一份羙國各名牌大學目前在校海外留學生的名單,經過篩選,主要是經濟金融方麵專業的。
羅深深的出現,讓南易意識到他很早之前就謀劃好的“裂變”計劃可以開始執行了。
挑選發展中^國家國籍,並有誌於回自己祖國從事風投、資本行業的留學生,給予他們良好的融資通道,給予他們借雞下蛋的機遇,幫助他們打造出自己的一份事業。
南氏收獲資金上的回報,也撕開一個可以悄悄把觸須伸進去的口子,持股發展潛力巨大,有望成為獨角獸或者隱形冠軍企業的股份。
裂變計劃是屬於手套小組的計劃,它將成為白手套計劃的補充,和白手套需要忠誠不同,裂變無關忠誠,一切皆看合作協議。
必須多設立幾個公司和裂變之間聯係,不然容易被人順藤摸瓜,摸清整個計劃的脈絡、規模,被人所忌。
看過資料,南易又拿起世界地圖,借用尺子,把目標地劃成一個個片區。將來每個片區,會由不同的公司群進行對接,公司群之間不交叉聯係,各自為政。
南氏手裡如同遊戲養號一樣,養著數萬家離岸、非離岸的空頭公司,有的已經被利用起來,有的還在繼續養著,可能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才會被啟用。
誰愛追蹤追去,不說這些號最後多數會被養廢,南易也從沒想過這些號用來乾見不得光的買賣,隻是單純的不想被人摸清南氏的真實實力。
南易還是喜歡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不需要彆人膜拜和推崇,更不想引來羨慕嫉妒恨。
有時候對錯的判定,隻在於有權利判定的勢力主觀之判斷,隻要他們覺得你有威脅,就可以給你打上錯的標簽,把你給收拾掉,維護他們高高在上的統治地位。
又有幾人會因為彆人家的兒子更能乾,把自己的家產給彆人家兒子,讓自己兒子管其叫大哥?
除了“隔壁老王”肯定會把家產分給隔壁的外姓人,其他人,嗬嗬……智障會傳染啊?
南易在地圖上寫寫畫畫的時候,在胡建的遊仙,魯班林業下屬的朱由校木業辦公樓裡,總經理朱家洛正在給下屬們開會。
在會議上,他給幾個副經理劃分了負責的片區,一路去五川、黔省、湘楚、鄂省和當地的林業部門進行聯係,購買金絲楠木;一路去瓊島負責黃花梨、紫檀木、雞翅木;一路殺奔東南亞瞄著大紅酸枝和沉香過去。
朱由校木業的發展定位就是在高端木材和高端家具領域,近幾年的主要任務就是囤積和研發,研究各種高端木材的替代產品。
在冀省的香何,致力於在普木家具行業深耕細作的十全木業,正在加班加點建造自己的生產廠房。
爺爺輩還姓屎的十全木業廠長,湘楚人士史弘曆帶著幾個人,在工地上四處巡視著。
“木材的堆放倉庫要快點建好,我們進口的木材已經在海上飄著,還有,督促一下去南方招木匠的人,抓緊時間,招一批就送一批過來……”
國內有幾個好木匠比較集中的地區,江浙贛皖轉一圈,隻要工錢給的足,招幾萬個高級木匠絕對沒問題。
不過,十全木業不需要太多高級木匠,需要大量招的其實是學徒工。
木匠、泥瓦匠,現在還在講究老規矩,不輕易帶學徒,一旦收了就要儘全力教好,徒弟出師之前也有義務給師傅白乾一兩年。
老規矩是好規矩,可是越來越不適合這個變化太快的社會,小年輕好幾年沒有工錢,想抽點煙,買點東西都沒錢,越來越浮躁的人心怎麼可能忍受的了。
這種學徒工一旦聽到去北方乾,一個月可以拿到數十塊上百塊的工資,不說全部,起碼也有六七成會選擇叛出師門。
這種選擇有得也有失,他們失去了被主家客氣的叫一聲“師傅”的機會,也遠離了不講理的主家拖欠工資,他們會淪為流水線工人,得到一份穩定的收入,以及渺茫的向上晉升空間。
隻要國人需要家具,十全木業基本就立於不敗之地,不管是拚質量還是拚價格,十全木業都樂意奉陪,拚質量,有幾人能比南易更願意與人分享勝利果實?
付出能得到超額的回報,人才豈會不樂意留在十全木業工作。
要說拚價格,魯班林業在全球布局,又是買又是自己種植,可以長年給子公司提供低價木材,五年十年,誰他媽擠兌誰?
十全木業吃得消連續十年虧損,換了其他家具企業,虧損一年,倒閉大半。
彆以為南易不懂熬死對手就是勝利的道理,在南氏需要深耕的行業,誰要和他玩這套,他會把對手的最後一兩油都熬乾。
反正南氏可以隨時改變策略,家具不掙錢就把盈利點轉移到木材上,反之亦然。
南易劃分好了片區,就把地圖收了起來,拿出一疊稿紙,在上麵寫下一個標題——百年樹木,論森林對水土保持的不可替代作用。
一條一條,洋洋灑灑的浮現在紙麵。
南易想呼籲一下內地近一步加強對森林的保護力度,儘快進入科學砍伐時代,兼顧公心和私心。
如果能實現普通人隻有種植的義務,而沒有砍伐的權利那就再好不過。
寫完,南易仔細的推敲了一遍,就把稿紙揉成一團。
他不需要自己提出想法,更不需要自己去執行,之所以寫一遍,花精力去思考,是為了下麵遞交報告的時候,他可以“補缺”,在下屬心裡留下自己睿智的印象。
要是魯班木業沒人提出類似的想法,那南易就要對魯班木業進行人事大調整,把飯桶一一踢出去。
“和雅美聯係一下,讓她替我挑選一位貼身秘書的人選,男性,最好是內地人。”把紙團扔進一個特製的垃圾袋裡,南易就對校花說道。
“明白。”
上戸雅美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能跟在南易身前打轉,她這個秘書,已經不知不覺在後麵加上了“長”字,南易需要一位專職的貼身秘書,不再讓校花身兼多職。
坐著思考一下該做的事情是否已經做完,南易站起身把桌麵收拾一下,該帶的東西帶著,出門去了西單體育場改造的服裝市場。
“大仙兒,生意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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