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一將功成萬骨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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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在有些問題上,我們根本達不到意見一致。”

劉貞雖然讀書不少,思想也算開明,可她並沒有讀什麼育兒經,對於如何帶孩子、教育孩子還是從小在生活中耳濡目染的那一套,第一次做母親,並沒有什麼經驗。

“什麼問題你給我說清楚,不要老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扮演一個寬容的人,高高在上,輕飄飄的說一句我赦免你。”

劉貞指著南易的鼻子,“姓南的,我說你這人太他媽能裝了,在外麵裝就行了,在家裡能不能活得真實一點?你要對我哪裡不滿就說出來,不要擺出一副不屑和我爭辯的嘴臉,裝,你裝給誰看啊?”

“唷,劉行長,有進步啊,你今天不但說話有水平,視力也變好了,居然能看穿我這個人愛裝。”南易看著劉貞,一臉壞笑道。

劉貞一個魚躍衝頂,跳到南易身上,對著南易的頭發就是一通亂薅,“笑,我讓你笑,裝,我讓你裝。”

當劉貞的手離開頭發,準備對著臉下手的時候,南易就吼道:“差不多就得啦,頭發隨你薅,臉不行啊,還得見人呢。”

“見什麼人,把你腿打瘸了天天躺床上,我伺候你得了。”劉貞也沒想著下死手,見南易遞上梯子,她就趕緊往下爬。

“歇了吧,我倒是想吃軟飯來著,可你太蠢,要不是我護著,你得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你就繼續門縫裡瞧人吧。”

“下去,我捯飭一下頭發。”南易一起身,把劉貞送下椅子,湊著桌子上玻璃墊的反光,整理了一下頭發,“我說你夠狠的,薅掉不少。”

劉貞嘴唇叼著紮頭發的皮筋,雙手往後擼著頭發,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你要還在我麵前裝,我還薅。”

“你上回體檢是什麼時候?”

“年中啊。”

“明天去體檢一下吧,你不是更年期提前就是有狂犬病。”

“我要有狂犬病就咬死你。”劉貞翻了個白眼,手伸到後麵把頭發給紮好,“趕緊的,出去吃飯,兒子還等著呢。”

“知道了。”

收拾好自己,南易就來到飯廳,南無為正捧著一個兒童碗在那裡扒拉米飯。

“怎麼又把兒童碗拿出來了,不是跟你說過嘛,這玩意製作工藝不過關,遇熱會散發有害物質。”南易走到南無為麵前,“兒子,把碗放下,爸爸給你換個碗。”

“嗯。”

南易把兒童碗扔到垃圾桶裡,又用瓷碗打了兩碗飯。

端著飯碗坐在南無為的邊上,南易又沒好氣的說道:“每年喂狗都要幾十萬,幾個碗南家還是摔得起的。”

“少給我指桑罵槐,我是心疼碗嘛,我是怕兒子紮著。”

“不該操心的瞎操心,男孩子磕磕碰碰再正常不過,不受點傷能叫男人?”南易一邊吐槽,一邊給南無為夾菜,“兒子,想不想去少年宮學點什麼?鋼琴、小提琴、手風琴、下棋、畫畫、跳舞什麼都行,隻要你自己喜歡。”

“我想學古琴。”南無為想了一下說道。

“為什麼想學這個?”

劉貞插話道:“今年電視上放過一部水墨動畫電影叫《山水情》,裡麵的男主角漁家少年學的就是古琴。”

“是因為這個?”南易向南無為確認道。

“對啊,彈古琴好好聽。”

“行,明天爸爸去少年宮看看有沒有古琴興趣班,有就給你報名,要是沒有爸爸就幫你找個老師。”

“嗯嗯。”

南無為點了點小腦瓜子。

南易的心神從南無為身上收回來,夾了點冬筍炒雪裡蕻到碗裡,扒拉了幾口飯就對劉貞說道:“明天我去趟柯叔家,去看看他們老兩口。”

“家裡還有腦油金,深海魚油做的,老人吃了有好處,你給他們帶幾盒。”

“咳咳。”南易咳嗽兩聲說道:“你從外麵買的?”

“你就喪儘天良吧,想出那麼無恥的主意,冼為忠送來的,他說這是正經東西和其他的不一樣,賣好幾百一盒,走高端市場,幾百塊一盒有幾個人買的起,他還真是異想天開。”

“好東西本來就有一個小範圍內傳播的特性,要是誰都能拿到,那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有多少人買得起,彆人不清楚,你們銀行的人還會不清楚嗎?”

“幾萬,幾十萬存款的個人是有,可我不信他們會去買什麼腦油金,早晚倒閉。”

“你給我閉嘴吧,裝什麼好人,等你把你的工資拿出來家用才有資格說我,姓劉的,你現在到底多少錢一個月?”

“問那麼多乾什麼,你管我多少,那是我的私房錢。”

“不說就不說,你自己當心點就行了,不要哪天賬戶裡莫名其妙多出來一筆錢。”

“你當我傻啊,我的戶頭從來不告訴彆人,除了領工資,我也不往裡頭存錢,每個月會有多少錢進來我一清二楚,就算有人要通過存錢進我戶頭陷害我,我也會第一時間知道。

再說,你這個擔心有點多餘,誰這麼蠢用自己的工資賬戶收錢,現在開戶可以匿名,我要想,明天就可以開幾個南易的戶頭。”

“歇了吧,我在國內就沒有戶頭,也不打算開任何一個戶頭,你這種蠢貨都能當行長,我信不過。”

“你再胡說八道,我咬死你。”

“嗬,兒子,冬筍嫩不嫩?”南易嗤笑一聲,對南無為說道。

“嫩,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點。”南易從雪裡蕻裡挑出幾條冬筍絲放到南無為的碗裡,又對劉貞說道:“冬筍不錯,明天用雞油炒,炒之前先把冬筍焯熟,然後用涼水泡半個小時。”

“真麻煩,你自己做。”

“我做就我做,你給我跟著學,都多少年了,手藝一點進步都沒有,你還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投胎的時候肯定走錯路了,本不該到胡同裡,怎麼滴也得在部隊大院啊。

回去問問你媽,你是不是大人物家的小姐,小時候蒙難和劉家互換了孩子,現在大人物度過難關,劉家的親生女兒在那裡吃香喝辣,你個真小姐在這裡當廚娘。”

“姓南的,終於說實話了,知道我在這裡日子不好過了吧?”

“是啊,你受罪了,你親爹家裡保姆出門買菜開坦克,天上還有直升機護航呢,到了菜市場買豆芽菜都是按條買,哎呀,今天大小姐要吃825條,得掐頭去尾,肚子裡的還得塞鮑汁……”

“去你的,說話這麼損。”劉貞笑罵道。

南無為抬頭恭維道:“爸爸,你說的真好聽,比春晚的相聲還好聽。”

“哈哈,小嘴兒真甜,好好保持,爸爸要是一高興,年底就給你換個新媽媽,換個漂亮又脾氣好的。”

“哎呀,哎呀,爸爸,我耳朵忽然聽不見了。”南無為一聽南易的話,趕緊裝蒜道。

南易看向劉貞說道:“可以啊,兒子被你收拾服帖了,是不是打過他?”

“打了,怎麼滴吧。”

“你繼續,等你老了,小心你的氧氣管。”

“少胡咧咧,吃你的飯。”

翌日,南易去拜訪了柯鑒真夫婦。

老兩口年紀並不算太大,前些年身體上的虧耗,這些年也補了一點回來,精神看起來很好。

“看看這個物件,青花鳳紋高足杯,我在攤上淘換的。”

在客廳聊了幾句後,柯鑒真就帶著南易來到他的藏寶間欣賞他淘換來的精品。

南易對著一個高腳碗左左右右看了一遍,然後問出一句煞風景的話,“柯叔,這能賣多少錢?”

“你啊,你啊,真是……算了,我懶得說你。”柯鑒真搖搖頭,說道:“要說價值,夠我老兩口下半輩子吃到死吧,這是孤品,炒不炒它的價值都低不了。”

“嗬嗬。”

南易尷尬的笑了笑,又四處掃視了一下,看了看柯鑒真的其他收藏。

“前些天我在攤上碰到一個年輕人,對古玩很有天賦,聽說靠著四處撿漏也賺了一點錢。”

“怎麼,柯叔很看好他?”

“暫時不好說,先觀察觀察,我學的這些本事,不想帶到棺材裡,總想找個人繼承我的衣缽。”

南易拿起一枚古錢幣放在手裡端詳著,“這樣啊,改天我讓我兒子過來,看看他對你的手藝感不感興趣。”

“你這是可憐我老人家?”柯鑒真不悅的說道。

“哪啊,技多不壓身,我兒子要是感興趣,您就受累一起教教。”

“無為啊,是個聰明小子,他要不是你兒子,我倒真想收他當徒弟。”柯鑒真遺憾的說道:“可惜了,他是你兒子,你肯定不會讓他當個古玩鑒定師。”

“當興趣愛好就行了,當職業就免了。”南易擺擺手說道:“我把無為送過來住幾天,您給他熏陶熏陶。”

“送過來住可以,我和沐汐都很喜歡無為,你要是肯,我打算認他當乾孫子。”

“行啊,彆說乾孫子,乾兒子、乾弟弟也成。”

柯鑒真笑了笑,說道:“我要認了無為當乾弟弟,你和他怎麼論輩分啊?”

“愛怎麼論就怎麼論吧,兒老子,兒老子,就差不用開口叫爹,其他和養爹也沒多大的區彆。”

“彆胡說,無為一看就是懂事孩子,我前麵說的是認真的,我真想認他當乾孫,不會覺得我的身份辱沒了他吧?”

“柯叔,看您說的,什麼身份不身份啊,您是打算隨意點,還是正式一點?”

柯鑒真想也不想就說道:“我準備正式一點,請幾個老友過來觀禮,也算是請大家做個見證,將來我和沐汐百年後,這房子還有房裡的東西都留給無為,嘿,瞧我說這個乾什麼,有你在,無為怎麼可能缺這點東西。”

“彆,不嫌少,不嫌少,柯叔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在外麵藏東西,千萬彆漏了,都交代給無為。”南易半開玩笑的說道。

還彆說,南易真稀罕柯鑒真的東西,來曆清白,不擔心被揪小辮子,將來南無為是留著自用還是往外一捐都成。

柯鑒真橫了南易一眼,“我在外麵還欠了大筆的債,你要不要?”

“我不要,您跟無為說。”

“你在滬海還能呆幾天,給老友下帖,一來一回需要點日子。”柯鑒真懶得和南易胡說,直接就說道。

南易臉色一正說道:“柯叔,今年是來不及了,我隨時可能要走,明年春天吧,春暖花開,萬物複蘇,您添一個大孫子,好春光,好寓意。”

“也好,時間寬裕,可以安排的從容一點,我也有時間給我孫子準備一份大禮。東西都看完了吧,看完了出去喝茶。”

“看完了。”

南易順勢把手裡的古錢幣放回到架子上,跟著柯鑒真往外走。

在客廳裡,柯鑒真把“孫子”的事情和孫沐汐說了說,惹得孫沐汐開心不已。不愁吃不愁喝,天天窩家裡什麼都不乾,孫沐汐早想有個大孫子放在手裡疼一疼。

“孫阿姨,現在外頭老年人活動不少,什麼楊式太極、攝影會、交誼舞什麼的,您在家裡要是悶,也可以去參加,再不行出去打打橋牌、胡牌。”

“楊式太極軟綿綿的,沒什麼好練的,我可是孫祿堂孫師傅的弟子。”孫沐汐淡淡的說道。

“唷,孫阿姨,您還是師出名門啊。”

“行了,南易,你不要聽你孫阿姨胡吹,什麼孫師傅的弟子,孫師傅生前就靠開武館教人打拳為生,晚年時期他就在滬海開武館;

你孫阿姨成年的時候,人家孫師傅早不在了,她啊,就是在孫師傅的武館裡學過幾天,嫌辛苦就沒學了,根本不算是孫師傅的徒子徒孫。

南易,我跟你說,當年孫師傅七十幾歲高齡,參加賑災義演,在表演台上仍然精神矍鑠,武功招式沒有半點含糊,把自己手裡的拳打得虎虎生風。

台下的觀眾哪見過這種場麵,一傳十十傳百,孫師傅的名聲便在滬海灘響亮了起來。

當時,小鬼子的柔道大師板恒一雄正巧在滬海,聽聞孫師傅名號的他被激起了好奇心,想用小鬼子的柔道與這位華囯拳師過過招。

孫師傅麵對戰書也是絲毫不打怵,一開始就氣定神閒地將板恒一雄撂倒在地,心服口服的板恒一雄還對孫祿堂提出過拜師的請求,但被心中堅持民族大義的孫師傅斷然拒絕。

後來,不服氣的五個小鬼子武士又來挑戰了一次孫祿堂,不過就算是人多,他們也沒能討到好處。

五個小鬼子武士將孫師傅死死壓在身下,控製其行動能力,妄圖以這種方式取勝,但明顯自幼練拳的孫師傅技高一籌,他巧妙翻滾起身,轉頭出招,再次拿下了這場比武的勝利。

經過這些事,孫師傅的名號在滬海灘就非常響亮,有錢人家的子弟都會慕名去他的拳館學拳,學費不少交,但是學幾天,大多就受不了那個苦不再去。

他們啊,就是孫師傅一門的善財童子,你孫阿姨也是其中一份子。”

“老柯你說這些乾嘛。”

孫沐汐臉上掛不住,推了推柯鑒真表示埋怨。

“嗬嗬,柯叔,霍元甲你見過嗎?他和孫祿堂比到底誰厲害?”

“我怎麼可能見過,他老人家走了快二十年我才出生,至於誰厲害,我不懂武術,沒法比較,我隻知道當年滬海灘有名號的拳師不少,南邊的、北邊的,很多都到這裡闖招牌,外灘那裡隔三差五就會有人比武,也就是聽聞,我自己並沒有親眼見過。”

“應該是孫師傅更厲害,霍元甲的底子不行,小時候體弱多病,先天不足。”孫沐汐說道。

柯鑒真蹙眉道:“沒有根據,光憑自己主觀推測的話就彆說,容易誤導彆人。”

“柯叔,你也不用這麼較真,就是隨便討論一下。”

“不是較真,是我們太缺乏實事求是的態度,真話沒人敢說,正事沒人敢做,就知道喊口號,天天自己騙自己,你糊弄我,我糊弄鬼。”

“老東西,胡說什麼呢,就是說孫師傅,不要上綱上線。”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柯鑒真端起茶杯,不再繼續往下說。

南易緘默其口,眼睛盯著手裡的茶杯,研究著上麵的花紋,也不知道這花紋是上周描的,還是五十周之前的。

在幾公裡之外的滬戲,表演係的宿舍裡,陳綠穿著絲綢睡衣躺在自己的鋪位上著南易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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