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闖海人(1 / 2)

南易盯著鴿子可不僅僅是獵奇,他之前可是動過掙一把辛苦費的念頭。

安排狙擊手是扯澹,可要減慢某隻鴿子的飛行速度還是有辦法的,比如攔上去強行往它脖子上掛鴿子國的國旗。

不管是鴿子還是橡膠,其實都算是空想,一個和賭沾邊,南易不會去碰,一個不動用南氏的力量根本沒法把手尾處理乾淨,因小失大。

又過了一天,林光偉又來了,還帶來了100萬,區莉的事情已了,鐘繼龍獅子大開口要了兩萬,錢是林光偉先墊上的。

拿到林光偉的100萬後,南易並沒有用來支付生塵藥業的尾款,眼瞅著第二筆款子就要支付,他根本沒辦法賺到過千萬,他認慫了,給楊開顏打了個電話,經過一番協商,南易問她借3600萬,借期半年,連本帶息還4000萬。

之後的兩天,阮誌平派來一個出身海軍陸戰隊又從事過海上救援的隊員,帶著南易和南無為在金沙灘泡了兩天,突擊學習了一下海上遇險自救,然後一行人就去了洲頭咀碼頭登上了開往椰城的玉蘭號渡輪。

玉蘭號沒有站票和坐票,隻有臥票,主體甲板以上有三層,一、二層為一至三等艙的客房,第三層便是頂層甲板;而船體主甲板以下還有兩層,分布著四、五等艙的客房。

四等艙有小窗口可以看海,五等艙沒有窗口。

儘管已經服役多年,但玉蘭號船體保養的很好,看起來並不是太舊。

出於安全的考慮,加上南易想體會一下闖海人的感覺,一行人買的是五等艙的船票,大人全價16.20元,半孩[兒童半票]8.10元。

五等艙裡擺的是兩層的鐵架子床,除了靠艙壁的幾張,其他的都是兩張拚在一起,床板下麵有一個三十幾公分高的行李架層,行李可以放在上麵。

從1960年代開始,玉蘭號一直是羊城至椰城運送旅客的主要客輪,往返瓊州海峽兩岸,它見證了無數闖海人下瓊省的曆史壯景,載滿一批又一批闖海人去瓊省尋夢。

去年的十萬闖海人潮之後,還是有源源不斷的闖海人繼續去瓊省,而且,有高文化水平的人越來越多,正值分配季後不久,有不少人隻是去分配的單位打了個轉,然後就登上了玉蘭號。

南易站在下鋪的床板上正把上鋪的草席給收掉,他隔壁同樣在收拾東西的女生就不小心從包裡掉出一些零碎,有畢業證書、榮譽證書之類的。

瞄了一眼,南易繼續做自己的事,草席收掉,換上自己帶來的草席,枕頭外麵套上一個新枕套,薄被子收掉,擺上一床毛毯。

隔壁的女生把掉落的東西收回到包裡,然後就詫異的看著南易的舉動,她尋思對麵這個男的太矯情了。

“你好,打攪一下。”

南易收拾好東西,就衝隔壁女生打了個招呼。

“有事嗎?”女生問道。

南易微微一笑,“是這樣,晚上我兒子要和我一起睡,可能會打擾到你,如果你介意的話,可以換到下鋪,下麵兩個鋪位也是和我一起的,或者,我幫你找彆人換也行。”

“沒事,不介意。”

女生一點都不介意,她剛才還在想和一個大男人挨著睡彆扭,現在好了,中間睡個小孩子,心裡更踏實。

“謝謝。”

南易道了一聲謝,就跳到地上,把幾人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上。

等收拾妥當,玉蘭號的汽笛已經鳴響,南易就帶著南無為上甲板去透透氣,五等艙裡空間比較密封,人又比較多,避免不了有那麼一兩個狐臭、腳臭的,空氣稍稍有點渾濁。

登上甲板,南易就看到幾個年輕人拿著樂器在那裡演奏《喀秋莎》,一個看著五十幾歲的中年人在邊上用俄語哼唱,發音很標準,中年人很可能是五十年代留蘇的老一代知識分子。

當年留蘇歸來的知識分子不是每一個都有很好的際遇,其實有不少蹉跎了大半輩子,南懷秋手下就有一個,燒了十幾年鍋爐,一直到進入八十年代才算是重新撿起了專業,可惜已經過了出成績的最好年紀,再想有所建樹很難。

“我說你去過瓊島沒有?”

“沒去過瓊島,了解過,電視裡看的吧?”

“沒去過。”

“是不是?”

“沒去過瓊島怎麼知道瓊島是怎樣的。”

“我來告訴你們,瓊島的天空藍得很透明,瓊島的水綠得很徹底,瓊島的沙又細又白,瓊島的椰子樹啊,是漫山遍野。”

幾個應該是陌生的年輕人湊在一起憧憬瓊島,臉上寫滿了向往,彷佛到了瓊島他們就可以乾出一番大事業。

實際上,對大部分闖海人來說,瓊島沒什麼意義,他們是炮灰,是人口紅利,不一定是瓊島,也可以換到任何其他一個狹小的區域,隻要把這些闖海人塞進去,商機、成功者自然就誕生了。

闖海是一個外地人到瓊島賺外地人錢的遊戲,瓊島隻是一個道具,不是頑強紮根下來的那批人根本品味不到它的意義。

南易在甲板上站了幾分鐘,腦子就冒出一個歪點子,開幾個公司,大批的招人,誰來都能入職,工資叫的高高的,和醫院合作搞入職體檢拿回扣,和服裝廠合作工服拿回扣,要入職再交五百塊押金,然後簽訂勞動合同。

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幾百萬到手。

接著不是關門跑路,而是拉著新入職的人員去鄉下砍甘蔗、種地,去磚窯搬磚,美其名曰入職考驗,怎麼苦怎麼累就怎麼來,對了,公司沒有工作餐,在鄉下要吃飯得自己花錢買,從夥食裡又可以賺一波。

之後就好說了,吃不消的自己提桶跑路,要是真能扛下來就轉正,變成真正坐辦公室吹風扇的白領。

每一步安排嚴謹,合同正規,加上真有一批人成為高薪白領,有提桶跑路的告詐騙都不怵。

“誰說詐騙了?入職之前就和你們交代清楚了,你們要參加入職考驗,去哪裡,要乾什麼都已經提前告訴你們,×律師也給你們詳細解釋了勞動合同的條款,是你們自己吃不了苦,不要說公司詐騙,再胡說,我告你們誹謗。”

南易構思的這個套路基本上行得通,他估計在椰城已經有人在這麼乾了,隻是套路不會太嚴謹。

還彆說,這種套路永不過時。

就算幾十年之後,也有不少人會被“38不同城”上高薪招聘跟車員之類的招聘信息忽悠,不要求學曆,活還不重,一個月又是大幾千的工資,包吃又包住,資本家改行當菩薩。

初中畢業混了幾年網吧,感覺自己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一振作起來就發現自助者天助,老天爺馬上送來一份好工作,捯飭一下,屁顛屁顛就跑去隔壁的大城市應聘。

一曲《喀秋莎》結束,南無為就對南易說道:“爸爸,我想聽你吹小號。”

“爸爸隻帶了口琴,給你吹口琴好不好?”

“不好,我想聽小號。”

“行吧。”

南易無奈的應了一聲,就往演奏人群裡拿著小號的人走了過去。

對方很好說話,南易一問就借給了他,這讓南易有點為難,如果不好說話他會拿錢“租”,那樣他的身份就變成客戶,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把號嘴摘下來擦拭。

可現在,南易隻能借著轉身叫南無為的機會,用身體擋著小號主人的視線,迅速拿T恤擦拭了一下號嘴抵著嘴唇的部位。

小號拿在手裡,南易最想吹的當然是《太陽照常升起》,可惜時間不對、地點不對、聽眾也不對,醞釀了一下,南易把號嘴抵在嘴唇上,吹奏起了《蘭巴達》。

南易的調子一起,穿著海魂衫手裡拿著手風琴的一個男的就跟進,接著,他邊上的小提琴女人也跟著進入,薩克斯、長笛很快也湊起了熱鬨。

旁邊,一個戴眼鏡穿著鏤空無袖上衣、淺綠色長裙的女人轉著圈加入了進來,一開口就是字正腔圓,普通話發音方式的葡萄牙語,不過,雖然發音不準,可唱得和磁帶上的有一拚。

六零後是出唱將的一代,擁有一副好歌喉的人很多,會樂器的人比比皆是,無論在哪裡,隨時都可以組成一個樂隊演唱。

女人唱了兩句,就有更多的人圍了上來,融合在一起的樂曲中添上了口琴,有自信的和女人一起歌唱,自信稍遜的輕輕的哼起了和聲。

不需要會葡萄牙語,學唱歌,識譜的看譜,不會的人就跟著收錄機一句一句的學,還會把歌詞音譯成中文,用心去背誦。

合唱的人來了,跳舞的自然也不會缺席,小小的甲板上,每個人放下對瓊島的期待和忐忑,甩開包袱,一起放開胸懷,哼著,唱著,跳著。

一曲《蘭巴達》結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樂曲被無縫切換到《路燈下的小女孩》。

這下,甲板上冒出無數個鄧潔儀,一首靡靡之音雄壯的飄揚在珠江上。

最後,所有人一起哼唱《請到天涯海角來》。

這首歌既不雄壯也不激情,可是卻能讓甲板上的所有人達到共鳴,是啊,大家不就是從東北、西北、西南到遙遠的天涯海角來了。

在牡丹江、鴨綠江、圖們江、鬆花江、嫩江、烏蘇裡江,不少東北的勇者在乾掉一碗白酒後,擲碗於地,抬頭對著天空呐喊:“南下,在最南端插上東北的旗幟,重建東四省。”

“朋友們,我們來自五湖四海,來到這裡都帶著共同的信念,在瓊島,在這片剛開墾的處女地,實現我們的抱負。能一起登上玉蘭號,就是我們彼此之間的緣分,我提議今天晚上在船上的大餐廳舉辦一次聯歡晚會。”

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原來可能是政工乾部,用康慨激昂的聲音在那裡說道:“不管明天我們下船後要麵對什麼,就讓我們在踏上征途之前徹底的狂歡,玉蘭號萬歲!”

“萬歲!”

“玉蘭號萬歲!”

口號很快就得到附和,每個人都把忐忑不安從心底喊出來,期待著用呐喊把它趕跑。

在大家湊在一起,推選聯歡會組委會成員的時候,南易把小號還了回去,帶著南無為走回到剛才的船舷邊。

隔壁鋪位的女人也在,南易一靠近船舷女人就說道:“小號吹得很好聽。”

“謝謝。”

南易道了一聲謝,並沒有借機和女人攀談,而是和自己的兒子聊了起來。

渡輪出珠江,繞深甽,遠眺香塂,迎著南海的波浪向瓊島前進。

晚上的聯歡會很熱鬨,船艙裡的旅客們都蜂擁到大餐廳,就連不少暈船的人也晃晃悠悠的來參加。

人們紛紛走到餐廳的中間,有的大聲朗誦抒情詩,有的哼著蘇修的歌曲,還有的勇敢的暢談對瓊島大特區未來的設想。

不少人抱怨自己的懷才不遇,流露出對原來工作生活環境的抱怨,都希望能有機會在瓊省一切重新開始。

南易也參與進聊天之中,通過聊天,南易知道其中的大多數人來自鄂省、福南、贛省,也有的人來自邊陲之地,罕少有東南和華南地區的人。

睡覺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沒有旖旎,沒有曖昧,沒有什麼睜開眼發現兩個人抱在一起的事情發生。

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南易身上,一旦發生那隻能說明他有意為之。

次日,11點,經曆了26個小時的顛簸旅程,玉蘭號馬上就要在椰城秀英港靠岸,站在甲板上,前方海天交接間一條細長綠色的線出現在眼裡,那裡便是瓊島。

渡船靠岸,南易一行人下船,剛走沒幾步,一罐椰汁就出現在南易的眼前。

“南大老,歡迎來椰城。”

“起開,你又不是這裡的地頭蛇,歡迎個屁啊,車呢?”南易拍開賴?的手,眼睛巡視了一下周圍的人群。

“就在外麵,皇冠。”賴?指了指一個方向,得瑟的說道:“新的,剛到手沒幾天。”

“嗯,走吧,先填飽肚子,然後帶我去人才中心和東湖人才牆看看。”

“好啊,去望海樓,椰城最好的酒店。”

賴?指路,校花開車,車子很快就到了海秀路,望海樓就矗立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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