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易真的讓馬家雁跑了一趟南海夢公司,是查賬,也不是查賬,其實是過去幫忙看看賬有沒有紕漏。
至於律師,純屬口嗨。
一大早,程海楠就跑到國名銀行曾德興的辦公室,和曾德興協商貸款展期的事宜。
“程老板,我早就說了,我們銀行不可能給你展期,在椰城,除了國企,我們銀行還沒有展期的先例,離貸款到期還有三天,你不如再去想想其他辦法。”
程海楠好話說儘,曾德興卻是油鹽不進。
不提他說的本來就是實情,就說已經有人盯上程海楠的這筆貸款,給他打了招呼,千萬彆給程海楠的貸款展期。
“曾行長,我哪裡還有其他辦法好想。”程海楠苦著臉說道:“你要不給我展期,我就得破產。”
“程老板,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銀行有銀行的規矩,我也是愛莫能助……啊,不對,還真有一個辦法。”曾德興突然說道。
程海楠一聽,連忙追問:“什麼辦法?”
“前幾天有一個香塂的瑞秋不良資產處理公司和我聯係,想從我們銀行收購一批不良資產,隻是程老板你的這筆貸款還不能算是呆賬,評估的時候並不會被評估為不良資產,我們銀行不可能賤賣,所以……”
“曾行長你有什麼話不如直言,我程海楠知道該怎麼做。”程海楠知趣的說道。
曾德興摩挲一下手裡的茶杯,說道:“瑞秋不良資產處理公司來椰城的是一個叫劉學友的經理,我看這個人很好說話,他就住在望海樓,程老板不妨去找他談談。”
“曾行長,謝謝,我現在就去找這個劉學友。”程海楠站起身說道:“如果這件事辦妥,我一定會有重謝。”
離開國名銀行後,程海楠立即趕去了望海樓,在前台略施小計就問到了劉學友的房間號。
“你搵邊個呀?”
很快,程海楠敲開了劉學友的房門。
“劉經理,雷猴,雷猴,我是程海楠,曾行長介紹來的,想和你談筆交易。”程海楠腆著笑臉說道。
“係國名銀行的曾德興行長?”
“係啊,係啊。”
“請,請。”
劉學友把程海楠迎進房間裡。
在房間裡坐下後,程海楠直接開門見山的交代了自己的來意,沒有迂回,也一點都不婉轉,“劉經理,我希望你能代表你們公司買下我的那筆貸款,我一定會有重謝。”
劉學友不置可否,細細詢問了貸款的細節,程海楠如實告知。
“程生,你的這筆貸款不能算是不良資產,我們公司買下有利瀾的啦。”
“所以才需要劉經理幫忙,劉經理,你不妨說個數。”程海楠真是急了,一點技巧都不講,哪有這麼直接的。
劉學友給自己點上一根煙,假裝斟酌。
良久,他才豎起一根手指,“100萬,先收一半,事成之後再收一半,我可以讓這塊地皮在我們公司手裡保留半年,你同我們公司重新簽訂借貸合同,我話你知,我們公司要的利息很高,而且還款方式是等額本金。”
…
程海楠沒有注意到利息很高、等額本金這兩個關鍵詞,他的腦海裡都被“100萬”這個數字填滿。
“劉經理,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哎,不多的啦,程生,你不了解我們公司,我們收不良知產,都是按一兩折收,最多三折的啦,你的貸款,我們要原價收,我很難向公司交代的啦。”
“一點不能少?”
劉學友默不作聲。
程海楠內心掙紮了好大一會,才咬咬牙說道:“好,100萬就100萬,我去準備錢。”
“錢,不要直接給我,程生把錢準備好,打這個電話啦。”劉學友說著,在紙上寫下一個號碼交給程海楠。
帶著疲憊,回到自己的公司,程海楠依然滿麵愁容。
剛才在劉學友麵前答應的痛快,但是50萬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是很大的問題,他根本想不到應該去哪裡找。
體貼的夢琪又是默默的來到程海楠的身後,伸出雙手揉著他的太陽穴,“海哥,事情怎麼樣了?”
“有希望,也沒有希望。”
“怎麼啦?”
程海楠歎了口氣,說道:“需要50萬塊錢,我上哪弄去啊。”
夢琪咬了咬嘴唇,試探的說道:“海哥,你知道大地地產的潘老板嗎?”
“知道,經常光顧你。”
“其實…其實,我和潘老板蠻好的,海哥你要不要去找找他?”
“潘五桔?”
程海楠嘴裡咀嚼了一遍,心中有些難以抉擇。
大地的能量,程海楠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潘五桔真的靠譜嗎?
夢琪見火候不足,再次加了一把柴火:“海哥,你是不是懷疑我跟潘老板之間有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嘛,除了你,我沒有和其他客人有親密關係,我都準備嫁給你了,難道你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說完,夢琪吧嗒吧嗒開始抹眼淚。
見狀,程海楠的心亂了,連忙勸慰道:“夢琪,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懷疑你,當初你若不是要給你母親治病,又哪裡會進海蘭紅夜總會。你放心,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潘五桔就潘五桔,我聯係他試試。”
程海楠說著,拿起自己的大哥大,想了一下撥出一個號碼。
正在抹淚的夢琪,偷偷的露出一抹微笑。
大學生餐廳,南易坐在舞台邊的桌前,聽著闖海人樂隊的兩個新人,一個拉著椰胡,一個撥弄著小三弦,合奏一曲《餓馬搖鈴》。
介於南易經常不參加樂隊的集體活動,他已經被投票踢出樂隊,變成了樂隊的集體出資人,就是人不必來,樂隊花掉的錢,他得出一份。
都是於川的戲言,實際上,從來沒人找南易要過錢。
一曲《餓馬搖鈴》過去,於川和另外一人搬了個大鼓到舞台上,等擺好,他指了指南易。
南易見狀,屁顛屁顛的走上舞台,“玩什麼?”
…
“南獅鼓點,你來鑔。”
“行啊。”
南易應一聲,從邊上拿起鑔,兩手抓住鑔的紅綢子,擺好架勢,等著於川點鼓。
稍待片刻,於川手裡的鼓槌就在鼓上敲出密集的鼓點,南易跟上節奏,或撞或擦,冬冬,冬冬,鐺鐺~冬冬~鐺鐺,一邊使鑔,南易一邊對於川擺出各種表情和動作,即鬥鑔。
隨著南易的纏鬥,於川的鼓越敲越重,氣勢也愈來愈足,要把南易的囂張氣焰壓下去,即鼓震。
在民間古典樂器之中,特彆是南方,鼓乃王者,在它麵前,其他樂器都得靠邊站,與它旗鼓相當的唯有嗩呐,喜鼓哀嗩呐,一紅一白,一統天下。
於川和南易兩人鬥的正熱鬨,又有一人,手持嗩呐,吹著越劇《碧玉簪》選段,一步一步逼近舞台。
南易見狀,立即叛變,放下鑔,擠進了嗩呐的節奏,甩了甩不存在的袖,開嗓:“叫聲媳婦我的肉,心肝肉來寶貝肉,阿林是我的手心肉,媳婦大娘農是我家手背肉,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婆舍不得那兩塊肉……”
《南獅鼓點》到越劇《碧玉簪》,又到黃梅戲《對花》,對唱李碧華的《心雨》,接著就開始變得邪乎,搖滾《之乎者也》、不太好分類的張清芳的《出塞曲》、kirka的《sadnessinyoureyes/像霧像雨又像風》……
闖海人樂隊早就沒有樂隊的樣子,更像是闖海人烏托邦,隻要會樂器,又能經常參加集體活動(於川戲言:到大學生餐廳消費),就可以申請加入樂隊,然後大家一起玩。
一鬨一個多小時,南易和於川下台,把位置讓出來給彆人,兩人坐到角落裡。
“下一次再來會是什麼時候?”於川問道。
“不知道。”
“很多人來了又走了,走了又來了,來來回回,不斷往複。”於川依然如故,說話拿腔拿調,初聽讓人難受,習慣了也就好了。
“我不一樣,椰城有我的彆院,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我的重心一直就不在這裡。”
“明白,這裡是你的玩票之地。”
南易嗬嗬一笑,“你挺好,一直守著這家店,坐看雲澹風輕。”
“坐店彈曲,一杯清茶,足矣。”
“操,比我還會裝。”南易戲謔道:“明天我就在對麵開一家餐廳,和你賣一樣的,打五折,擠兌死你。”
“我心安然,損人不利己的事,你不會乾。”於川一聲輕笑。
“你還挺了解我,算你逃過一劫,為了慶祝,中午這頓你請,來個霸王卸甲。”
“麵管夠,其他免談。”
“好,那就八碗霸王卸甲麵。”
“嗬嗬。”
中午,南易留在大學生餐廳吃麵,吃的牛腩麵,和賴?一起吃,南易交代他夏明玉這個女人,瞅準機會收回椰樹大廈,最好不要超過5000萬。
下午,兩人一起逛椰城的樓盤。
…
椰城如今到處是工地,結頂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半截樓,拿著一張從規劃局弄來的單子,兩人對著各個樓盤指指點點,這棟是正規軍的,那棟是雜牌軍的,還有遊擊隊的。
遊擊隊的樓,南易看的特彆仔細,哪些是用心蓋的,哪些是豆腐渣,不時的會在圖上標記號,讓賴?去搞清楚背後老板的情況。
半天時間,走馬觀花,剩下的工作,南易交給了賴?,所有樓盤的情況都要搞得一清二楚。
獅子樓。
“潘老板,兄弟我項目推進的太快,流動資金有點吃緊,想從你這裡先借一點,以解燃眉之急,利息好說。”程海楠坐在飯桌前,臉對著潘五桔,侃侃而談。
“承蒙程老板看得起,我隻是倒倒彆墅,做點小生意,不像程老板你,一出手就是蓋大廈,我倒是有意相幫,隻是,我怕我那點錢對程老板你是杯水車薪啊。”
南易沒找潘五桔之前,他就已經大致清楚程海楠是一副什麼光景,椰城這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房地產行業裡,就算沒見過也聽說過,若不是因為南易,潘五桔根本不會坐在這裡和程海楠攀談。
“潘老板,你客氣了,在椰城誰不知道你們大地地產每個人的腰包都是足足的,兄弟我要的不多,隻需要50萬,用一個月,我還你55萬。”
潘五桔輕鬆的說道:“我還以為程老板要借多少呢,原來隻是50萬啊,錢倒是不多,隻是……程老板,你我好像沒熟到能借這麼大一筆錢的份上,再說,5萬的利息聽著是不少,但我要把這錢投到炒地皮的生意裡,一個月的時間,很可能會翻一番。”
程海楠聽明白潘五桔的意思,對方不是不願意借,而是嫌利息太低。
“潘老板,我們開誠布公,你說個數。”
“程老板,你有抵押物嗎?”
“沒有。”
潘五桔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程老板,你在逗我啊,沒有抵押物,我怎麼把錢借給你?一個月以後,你要是不還,我找誰去?”
程海楠猶豫了一會,說道:“我有一套房子,80個平方,在海秀。”
“80個平方,就算按照現在的房價也才值30萬出頭,程老板,你要借的可是50萬。”
“潘老板,我隻有這件抵押物,你直說吧,借還是不借。”程海楠心裡已經產生不耐煩的情緒。
潘五桔澹澹一笑,“借,也不是不可以,我直說吧,程老板要是願意打一張金額70萬的借條,再把你的房子按30萬的估價抵給我,我馬上就把50萬給程老板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