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宮雪下班回來,南易就跟她出去下館子。
久不融入京城的市井生活,南易都不清楚時下的不少說道,比如這「三刀一斧」,說的是京城上檔次的餐廳,三刀不是三家,而是有好幾家,一斧說的就是山釜餐廳。
誰要能去這些地方下次館子,走出去絕對被高看一眼,趕上愛顯擺的主,還得在胡同裡多絮叨幾句。
一斧已經去了,雖然沒吃東西,給南易普及市井知識的宮雪帶著他去了明珠海鮮,這家就位列三刀,看名字就知道,做的是粵式海鮮。
南易曾經聽易瑾茹說過一嘴,京城現在就是粵菜顯得高級,要多洋氣有多洋氣,就是點隻牛蛙,服務員都得拎著小桶拿過來給客人過目,如今的京城人但凡想要擺個譜,一準上粵菜館。
宮雪帶著南易來到明珠海鮮,往桌邊一坐,菜譜翻開一看,十個菜八個時價,還有倆有標價的齁貴,比香塂還貴,比三十年後也不便宜。
「想吃什麼?」宮雪翻了翻菜譜,問道。
「你拿主意。」
南易環顧四周,看著店裡八成以上的上座率,又瞄一眼桌上都擺著什麼菜,很快,這家店一天大概的營業額和利潤就被他算了出來。
若是每天都有這種上座率,少說一年能賺八位數。
南易忽然想趕個晚集,砸個一兩億下去,在全國各大城市都開上一家海鮮酒樓,經營兩年,拆分轉讓,一波做下來搞的好能賺個四五億。
「看什麼呢?」宮雪點好菜,見南易的眼睛看向他處,就問道。
南易轉回頭,說道:「眼紅這裡生意好。」
「現在隻要菜做的可以的飯館生意都不差。」宮雪不以為然的說道。
「其他飯館利潤沒有海鮮樓高,豬羊牛雞鴨鵝這些葷的價格比較透明,飯館收的太貴根本不行,海鮮的價格大部分人心裡沒數,又大多沒吃過,價格可以往天上喊,眼紅啊,真眼紅。」南易酸溜溜的說道。
「嗬嗬,眼紅你也開一家啊。」
南易吧唧一下嘴,遺憾的說道:「還是算了,開一家兩家沒意思,開多了麻煩事也多,開門生意,誰來了都得敬著,以勢壓人,生意做不長久。」
單單打白條的問題就讓南易有點頭大,把這一塊計入沉沒成本簡單,但利潤會大打折扣,想要妥善解決,不知道需要動用多少人脈關係,又要麵對多少齷齪,能安安淡淡開連鎖餐廳的城市太少,資金投入不大,人情投入太多,這錢不掙也罷。
「小易……」
「你喊我什麼?」
「小易啊,你喊我幸福姐,我就喊你小易。」宮雪理所當然的說道。
南易攤了攤手:「好吧,小易就小易。」
宮雪嬉笑一聲,「小易啊,不要什麼錢都想著賺,天下的錢不可能全跑到你口袋裡。」
「你說的挺有道理,這個生意我就不惦記了。幸福姐,你覺悟這麼高,跟我說說,你現在攢下多少家當了?」
「沒多少啊,你不是告訴我現在買房是比較適合我的投資嘛,我就把大部分的錢用來買房,舊金山西海岸、香塂、滬海我都有買下幾套房子。」
「幾套啊?」
「秘密,不告訴你。」宮雪狡黠一笑。
南易往宮雪身前湊了湊,悄麼麼的說道:「你告訴我一個秘密,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樣我們每人都會多一個秘密。」
「超過一個人知道的就不是秘密。」
「保密意識還挺強,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
「好了啦,和你開玩笑呢。」宮雪睨了南易一眼,說道:「我在滬海買了4套,1套給我父母住,其他3套租出
去了;在舊金山西海岸買了3套;在香塂買了6套,3套在港島,2套在九龍,還有1套在尖沙咀。哎,你說香塂的房價漲得這麼快,以後會不會跌下來?」
「你不用管它升還是跌,有我在呢,我沒讓你賣,你就一直持有,真要賣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我聽你的。」
轉眼又過了兩天,南易在老洋房麵見了達畢梵的總裁亨利·莫奈。
前幾天亨利·莫奈給南易發了一封郵件,彙報了他將來京城成立兩個子公司,一個叫紅學基金,另一個叫唐宋拍賣行。
「亨利,你跟我說說具體的想法。」
「Boss,是這樣,這幾年我經常飛來華國處理東方藝術品的事情,與華國的藝術家多有接觸,對他們的生活情況非常了解。在紐約,我認識很多旅居紐約的華國畫家,對他們在紐約的生活情況也非常了解。
其實全世界都一樣,藝術家在沒有知名度之前,生活狀況不可能太好,隻不過華國這邊相對更不好。
三年前,我認識了來自比利時的尤倫斯夫婦,在1987年,他們就以很低的價格買到幾個新銳畫家的畫作,目前這幾個畫家的上升趨勢很強,相信不用多久他們就能嶄露頭角,變成著名畫家。
除了尤倫斯夫婦,我還認識一位瑞士駐華國的外交官,他對繪畫特彆感興趣,走訪了不少華國的畫家,也收藏了一批畫作。
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人,同樣在關注華國的繪畫界,這讓我意識到先鋒畫廊的模式不能隻在紐約進行,還要把業務移植到華國來。」
「你說的尤倫斯夫婦,他們並不隻是在簡單的囤積畫作?」南易問道。
「囤積隻是第一步,後麵還要推高畫作的價值。Boss,我要做的事情和尤倫斯夫婦類似,我的計劃是這樣,篩選一批華國有上升潛力的年輕畫家,邀請他們加入紅學基金。
成為紅學基金一員的年輕畫家,我們會以一個較高的價格,買斷年輕畫家未來兩年到五年的畫作,也許是20美元,也許是100萬,這需要視畫家的上升潛力大小而定。
達成買斷協議之後,我們會給年輕畫家舉辦畫展,讓他們有和世界知名畫家同台亮相的機會,並且,我們還會設立幾個獎項,讓他們獲得幾個榮譽頭銜。
等年輕畫家的名氣開始上升,我們會試著在拍賣行通過自買自賣的方式推高該畫家畫作的價格,等畫家與他的畫作的身價提高到一定程度,我們就會拋售手裡的畫作。」
南易頷了頷首,「聽起來不錯,互利互惠,紅學基金我了解了,唐宋拍賣行呢,你打算用來做什麼?」
「Boss,你忘記了?前幾年,在藝術品價格低迷時期,達畢梵一直在收購西方和東方的藝術品,oh,不對,用中文說應該是古董。
西方的藝術品隻需要在歐美市場上出售,東方的古董,隻有拿到華國,拿到受儒家文化影響的地區才能賣出更高的價格。
唐宋拍賣行就是為了將來銷售東方古董做準備,它主要涉及的領域就是東方古董和藝術品,我準備用幾年時間奠定唐宋拍賣行在東方古董圈,甚至是藝術品圈裡的地位。」
「elldone,亨利,你的構思很好,在京城的婁鬥橋一代,聚居著一批落魄的畫家,你可以嘗試一下從他們之間篩選一個人,樹立一個反差比較大的成功案例出來。
加入紅學基金之前,三天餓九頓,在地上撿煙屁股抽;加入紅學基金之後,出入的是高檔餐廳,住的是精品四合院,往來的都是圈子裡的知名人物,身邊還有美院的美女新人環繞,在四合院裡經常舉辦沙龍,邀請以前認識的落魄畫家過來見見世麵,改善生活。
對了,這個成功
案例的人選,最好是選擇一個在落魄畫家圈子裡公認繪畫水平較低的,這樣會形成更加強烈的反差,激起其他落魄畫家不服心理。
有了這樣一個成功案例,你將來開展工作,發展客戶會更為簡單。」
「好的,Boss。」
和亨利·莫奈談話後的第二天,南易去了趟新榮齋。
一番寒暄過後,李祥榮引著南易去了新榮齋隔出來的一間僻靜茶室,同時也是李祥榮的辦公室。
李祥榮泡了兩杯高沫端上桌,人在南易的邊上坐下,話匣子就打開了,「南爺,前幾天在街上出現了兩件稀罕玩意,形製奇特,製作精良,開門到代的秦公器,上頭都鑄有秦公銘文,一看就是生坑裡出來的。」
「哪個秦公?不會是秦始皇他爹的墓被盜了吧?」南易好奇的問道。
「應該是更早一點,我打聽了一下,是隴右那邊一個縣裡一座叫大堡子山的山裡挖出來的。稀奇著呢,一座荒山,聚集了幾萬人,都是在那裡尋寶挖寶的,人多,熱鬨啊,販夫走卒也跟著上去,賣麵的、賣啤酒飲料的,聽說半掩門都有。」
「嘖,這麼邪乎,這是盜墓啊,還是開物資交流會啊,不知道現在上去占塊地方,開個鐵匠鋪還來不來得及。」
「估計來不及了,風聲都傳到京城了,公安這會也該知道了。」李祥榮是個妙人,把南易的玩笑話認真的接了過去。
「嗬嗬。」南易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麵的浮沫,「你說的那兩件秦公器拿下了?」
李祥榮擺了擺手,「沒有,青銅器沾不得,一沾就是麻煩,在國內一件最多賣幾萬塊錢,賣不上價,真想賣上大錢隻能往國外送,這叫走私國寶文物。南爺,我記得您的吩咐,不碰生坑,傳承下來的就夠玩了,地底下出來的,我不去惦記。」
「這就好,知道東西落誰手裡了嗎?」
李祥榮不屑的說道:「落在鬼子手裡了,這個狗東西成了土財主,什麼都往裡收。」
「李堂名不用去管,他在公安那裡已經掛了號了,什麼時候折了也說不定。這幾年下來,古玩行當裡的莊家你摸清了嗎?」
李祥榮下意識往茶室的門瞄了一眼,站起身,把已經關嚴實的門推的更加嚴實,這才走回位子坐下,「南爺,之前我跟您說過八國聯軍那會的事,當年八國聯軍打進京城,是搶走了不少好物件,但是,也有不少人在渾水摸魚,趁著鬨哄哄的節骨眼,有人抄了旗人大官、大戶的家,從裡麵搬走了不少東西。
後來大清倒了,那些大官大戶沒了權勢,那些被搶走的物件有些在市麵上冒頭,大部分一直就沒有出現。有東西現世,消息多多少少就傳出來一點,那些冒出來的東西,追根究底,還是從旗人手裡出來的。
1910年後,我爺爺已經混的不行了,但是和旗人們多多少少還有點聯係,消息也聽到了一些,可以肯定的是,當年下手搶東西的其中一批人,打的是葉赫那拉氏的旗號,是真是假不好說,還有一批人打的是什刹海的旗號,哪個旗哪個氏的說不好。」
南易淡淡的笑道:「你左一個不好說,又一個說不好,這根沒說一樣。」
「南爺,您彆急,接著聽我往下說。」李祥榮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接著又說道:「八十年代,古玩行當又重新開始熱鬨起來,就是南爺您讓我收東西的那一段時間開始,古玩行當裡總能聽到撿漏的故事,裡麵總會有這樣的版本。
誰誰誰是清朝某個大官的子孫後人,把家裡傳下來的寶物當成稻草賣了,能賣幾萬幾十萬的物件隻賣了幾千塊,差不多的故事,我至少聽了不下二十個。
這種故事真的有,假的也有,真真假假摻著,要說沒落的清朝大官後代,四九城裡有不
少,可大部分是真沒落了,除了住著的那間房,哪還有什麼浮財,更彆提祖上傳下來的物件,要有,民國初的那幾年早出手換糧食了。
我家裡本來也有幾件像樣的物件,就是那幾年出手換了錢買糧食,到現在就留下來一件,這還是因為當時賣不上價,家裡呢,也想留個念想,這才僥幸傳了下來。」
南易頷了頷首,「你的意思我懂了,沒落的是真沒落了,家裡根本拿不出物件,故事會傳的沸沸揚揚,一是大家都愛聽這種故事,二是有人在故意推波助瀾,是這個意思吧?」
「差不多就是這樣,這有沒落的,自然就有沒沒落,一直堅挺。南爺,那個被燒掉的破園子裡一直住著一批旗人,這個您知道吧?」
「知道,你接著往下說。」
「也是從八十年代初開始,就那批旗人裡頭,出了好幾個低調的古玩大家,早期的時候,他們隻對一些精品物件下手,我在替南爺收東西的時候,經常會撞見,我在收,他們也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