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本質是剝削(1 / 2)

在“長平田”負責人老林的帶領下,南易把600畝種植黑小麥的田都走了一遍。

“老林,蚜蟲有點多了,該解決一下。”

老林回道:“集團那邊讓我等一等,等服裝和拍攝團隊到位,這兩天就能到。”

南易蹙眉道:“有什麼好等,拍攝又不能拍到每個細節,你可以先讓人乾起來,留下一個角用於拍攝不就完了。拍攝宣傳隻是輔助,把地種好才是根本,不要本末倒置。”

“我現在馬上叫人下田。”老林心慌的說道。

“去吧。”

老林離開一會,很快帶著一幫農民回來,分配好工作區域後,農民們立即下田開始作業。

墾殖集團從農民手裡承包耕地,並不是簡單的按一畝地多少錢承包過來,而是有一個複雜的合同,首先,墾殖集團以負責承包耕地的農業稅與提留的代價承包耕地,其次,墾殖集團向被承包耕地的農戶提供工作崗位,一戶兩個崗位,工作內容就是負責侍弄黑小麥。

關於工資,也有一個相對複雜的計算方法,首先,按月有150塊錢的底薪,其次,每下一次地,按照工作強度還有一塊補貼,多下地,多拿錢。

另外,黑小麥收割之後,按照畝產量,還有一塊獎金性質的提成,黑小麥產量越高、質量越好,農民們能拿到的錢就越多。

試驗田,既是在試驗黑小麥的種植技術,也是在調教農民,將來,墾殖集團不會自行種植黑小麥,而是會和農民展開合作,墾殖集團負責提供種子、生物化肥農藥、種植技術、出產收購,農民負責種植出符合墾殖集團規定的黑小麥。

農民隻要按照墾殖集團的規定進行種植,墾殖集團保障他們一茬黑小麥可以獲得人均3600元的收入。

懷葇這裡的黑小麥,還有魚米縣貢米屯的有機大米,都屬於墾殖集團共富計劃中的一環,大方向就是讓與共富計劃有關的農民實現“種地奔小康”。

1993年,一個農民地裡刨食的月收入能達到300塊,這已經是很高的收入,即使是三十年後,大部分農民靠種地根本達不到這個收入水平,不計人力成本的前提下,虧本才是常態。

農業所創造的價值與利潤最終會被工業抽離,通過種子、化肥、農藥、農具等產業體現出來,農民富不富裕與耕地無關,與建築用地倒有很深的聯係。

農民實現財富增值最好的辦法就是種房子,不然就是剝離“農民”屬性,參與到工業或商業活動中去,成為與“農民”沒有一毛錢關係的農民企業家。

站在田埂上,南易看到在田裡勞作的人群之間有幾個小人兒的身影,不由蹙眉,招招手,又把老林叫到自己身邊。

“老林,那幾個孩子領工資嗎?”

“南老板,那幾個孩子是被家長叫過來幫忙的,不領工資,有些農民家裡人少,將來黑小麥由他們種植的時候,孩子也需要搭把手,現在正好可以學著怎麼乾。”

南易略作思考,“準備一點零食,等工作結束了發給孩子們,不要說是工資,也不要說是獎勵,就是單純的給孩子們買點零食吃。孩子們來幫忙,不提倡、不鼓勵,也不禁止反對。”

“好的。”

老林雖然不明白南易在顧忌什麼,依然點頭應承下來。

南易在顧忌的是童工問題,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墾殖集團的競爭對手,肯定會通過人權組織對這根小尾巴大作文章,這會對剛剛起步的黑小麥,乃至整個墾殖集團都會造成很大的負麵影響。

墾殖集團立足國內,但不能隻在國內搞什麼內循環,必須參與到國際競爭中去,把產品輸出到國外,不然就算做的再好,產品的價格也提不起來,彆說墾殖集團要分潤利潤,就是分文不取,也不可能讓扶持的農民富起來。

國際競爭可比國內大多了,墾殖集團在國內目前遇到的競爭無非就是菜霸的打砸搶,農村痞子的破壞,手段可以很清晰的歸入到“非法”,隻要有心,完全可以通過合法的手段整的競爭對手家破人亡,要應對起來並不難。

到了國際上,可就沒這麼簡單了,石油巨頭手段臟,農業巨頭同樣不遑多讓,黃種人身上一顆胎痣無限放大可以變成黑人,一段黑料無限引導可以讓一家企業變成罪無可赦、死有餘辜。

輿論這個大殺器應對起來都是千難萬難,更彆提其他更隱蔽的手段,有些手段不但合法,還披著正義的外衣,代表正義來審判你,南易不得不多考慮一些,避免被肮臟手段攻擊。

老林跟著南易在田埂上遊走,揮揮手趕走撲麵而來的蚜蟲,忽然說道:“南老板,在隔壁鄉裡,也有一個人在種黑小麥。”

“農民?”

“不是,是一家叫寶景實業的公司,在懷葇注冊的,老板叫袁建昊,好像是東北人,之前在建造銀行工作。”

“實業公司?袁建昊?”南易嘴裡咀嚼了一下說道:“一家實業公司怎麼種上黑小麥了?”

“不清楚,隻是聽說袁建昊花了10萬塊買了個種植黑小麥的專利,又花了5萬塊租了300畝耕地,幾乎把全家當都壓上了。”

“15萬就是全家當,那這寶景實業是實業公司啊,還是皮包公司啊?”

“家當不止15萬,不過也多不了多少,要不要去搞清楚寶景實業種植黑小麥的目的?”老林說道。

“嗯,去打聽一下,袁建昊是打算長乾,還是看到了黑小麥的行情賺上一筆走人,如果是後者,和他談談價格,把他還沒成熟的黑小麥連同他手裡的專利一起買下來,然後叫幾輛拖拉機,直接把他的黑小麥毀了。”

“我能給出的最高價是多少?”

南易撫了撫下巴,“我的底線是200萬,你再問問葛董事長的意思。”

老林吃驚道:“不用這麼多吧,給袁建昊五六十萬,他應該就會賣了。”

“難說啊,就怕他的銷售方向是日本,如果日本市麵上出現其他黑小麥,這會影響到高田屋的利益,進而影響到我們的利益,我們不得不防。”

“明白了,如果袁建昊打算長乾呢?”

南易幽幽的說道:“老林,那伱就輕鬆了,他就不需要你負責,集團會直接出麵對付他。黑小麥承載幾萬戶農民奔小康的希望,誰搗亂滅誰,166塊6毛每畝的土地承包費,真他媽高啊。”

“南老板,這個價格已經不低了,農民自己種一年未必能賺到這些錢。相對而言,我們墾殖集團付出的代價太大,給農民的條件過於優厚,黑小麥這一塊的條件降低六七倍,對農民來說依然很可觀。”

“嗬,老林,我記得你是農技員出身,什麼時候沾上金融家的血了?”

“我隻是為集團鳴不平,蜂農扶持計劃那邊的王長根是我的老熟人,我們當初同一批參加學習,同一批被分派到農技站工作,也同時進入集團。

他告訴我,他的工作越來越難做,以前收蜂蜜根本不用檢查,蜂農交上來的都是好蜂蜜,現在不行了,都要小心檢查,以次充好的事情發生太多了。

去年年底,歐洲那邊的合作商把好幾噸蜂蜜退了回來,董事長都發脾氣了。

給貸款,給技術,又包收購,蜂農隻需要把蜜蜂養好就能保證收入,這些年,蜂農們賺了錢,蓋房子買摩托車,都是集團帶給他們的,為什麼他們還要反咬我們一口?”

老林說著,整個人變得憤氣填膺。

南易拍了拍老林的臂膀,“老林啊,蜂蜜的事情我知道,事情並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以次充好的隻是極個彆的蜂農,大部分蜂農還是好的。

首先,人有好有壞,我們不能保證每一個和集團合作的農民都是好人,遇到一點狀況也是正常的,這是集團必須要麵對的事情。

其次,不用過度美化集團,墾殖集團是企業,初衷就是為了盈利,隻不過我們在做的業務可以惠及到一批人,但是也改變不了墾殖集團是一個商業體的本質,假如一件事情對集團毫無利益,我們根本不會去做。

你自己的工作,也不要把它看的過於神聖,集團給你們發工資,就是讓你們做崗位職能要求的事情,你還有其他墾殖人是在為集團服務,也是在為工資……直白點說,是在為人民幣服務,隻不過你們的崗位關聯到與集團合作的農民的利益,你們把工作做好,就會惠及他們。

表麵來看,你們仿佛是在為他們全身心的服務,但是實際上呢?

這種服務不是無償的,你們最根本的初衷是賺錢養家糊口,假如集團不給你們發工資,你們還願意繼續用心工作嗎?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我舉個比較大的例子,就說包拯吧,被人叫成了包青天,但是他坐的那張官椅,領取的朝廷俸祿就是要求他應該那麼做,他隻是按照崗位要求把本職工作給做好而已,憑什麼要歌頌他?

這隻是因為封建王朝之下的其他官員屍位素餐,一對比,就顯得他特彆崇高。

老林,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做好本職工作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付出勞動得到回報這是一種等價交換,惠及到彆人,你可以有成就感,但不能有被你惠及到的人有義務對你感恩的想法。

不求回報,不拿好處的才叫奉獻,這種人在這個世界不存在,既然不求回報,自然也就吃不上飯,早八百年前餓死了。

這個世界也沒有單純奉獻的崗位,一個崗位要讓它存在,就需要有物質供給,請問,誰在供應?”

南易抬手指了指田裡在勞作的農民,“集團帶著他們奔小康,他們也反哺集團利潤,用《資本論裡的思想內核來說,我們是在剝削他們。

一切企業盈利都是建立在剝削之上,集團在剝削你們的同時,也靠剝削他們的剩餘勞動價值來給你們發放工資,本質上,我們是靠他們在養活,可以有成就感,但是千萬不要有自己應該被感恩的想法。

那樣不會讓你的崗位變得神聖,隻會讓你的嘴臉顯現無恥。

有人反咬集團一口,把他踢出集團的體係就可以,我們不和這樣的人合作,沒必要表現的太過憤慨,反向思考,隻有我們做的夠好,才不會被他們踢出局,才能繼續剝削他們。”

南易的話給了老林很大的衝擊,讓他的思維變得混沌不堪,人變得迷迷糊糊,就連南易離開他也沒反應過來。

南易沒時間在這裡久呆,他還得趕回去到劉家吃飯,回京城一趟不到丈母娘家走一走說不過去。

雲芸的事件之後,劉家一直非常平靜,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劉青龍夫妻一直經營著明珠宴,一心摟錢,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夫妻之間關係還不錯,隻是因為黑木魚借錢的事情紅過一次臉。

劉猛虎還是賣他的摩托車,隻是慢慢涉及到汽車銷售的業務,生意還算平穩,一年錢也不少掙,就是在女人方麵徹底放開了,換女朋友的頻率不比換衣服慢,對這一點,劉家老兩口頗有微詞,南易倒是覺得沒什麼,隻要是願打願挨,這不叫事。

劉飛豹這兩年消停多了,和他那個洗儘鉛華、想換個地方重新開始的女朋友一起移民去了塞浦路斯,現在兩個人在那邊經營檸檬園,每年靠種檸檬也有不菲的收入,過上了安淡又奢華的農場主生活。

南易的丈母娘呂碧芳依然天天在明珠宴,年紀大了,上菜、收拾桌子不合適,就躲在後廚幫忙,乾點洗碗刷盤子的工作。

雖說呂碧芳身為母親有點重男輕女,但是也具備傳統女性勤勞肯乾的特質,想勸她不乾都不行,不能歇著,一歇著就渾身不得勁。

南易的嶽父劉根木就比較想得開,啥活不乾,啥事不管,每天一早拎著自己的鳥籠出門,上公園裡轉轉、溜溜鳥,在外頭吃完早點回家,把鳥籠往院子裡的樹上一掛又出門。

茶館、小酒館、街頭巷尾的小牌局、浴室,輪著來,一個白天在外麵消磨光,晚上**點回家,到了第二天再重新走入輪回。

至於有沒有去那種不該去的地方,劉家人和南易都不知道,反正至今為止,還沒有發生過上派出所領人的事情。

六十多,往七十奔的人了,愛咋咋地,對南易來說,劉根木一天不著家,花五六七八百都沒事,隻要彆在外麵拍胸脯,放“貸款找我女兒”這種狂言就成。

關於這個,劉家其他人知道輕重,不但警告劉根木,自己也沒有給劉貞帶去工作上的不便。

不得不說,錢是一個好東西,可以解決人生中99%的煩惱,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劉家表現出來的都是積極向上的一麵。

劉貞不僅有雪山信托10%的受益權,同時南易每年會給她200萬美元的零花,從不過問劉貞會怎麼花,更不會過問她往劉家補貼多少。

劉家的大雜院,南易到的時候,呂碧芳正坐在院子裡擇菜,劉青龍和劉猛虎搬走的時候,劉貞回來過一趟,四個兒女每人出了點錢,把院子裡鄰居的房子都給買了下來,如今整個大雜院隻住著老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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