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過後,多羅郡王有意留容溫多寒暄幾句,促進關係。但顧念著滿屋子男人,隻容溫一個姑娘家,又是新嫁娘,怕她尷尬,終是沒多說什麼。
隻在容溫離去之前,不住給班第使眼色,示意他送人回金枝院去。
班第不為所動。
容溫反倒鬆了一口氣。
出嫁之前,她便聽過太多有關班第的流言。
雖說道聽途說不可信,但難免的,先入為主給他加了一個固定印象。
所以,昨夜在西院初見睡著的他,意外之餘,又頗有幾分慶幸驚喜。
可今晨,從金枝院到前廳這一路相處下來。她又覺得,傳言未必不可信。
至少,班第寡言淩厲,不喜女子近身這條,是沒錯的。
兩人本就是因利益關係被綁在一起,明麵上過得去便行。私下,自然是舒心要緊,勿需為難自己,也為難了彆人。
班第不喜女子,容溫不喜勉強。
容溫回到金枝院,換掉頭上那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這才召了長史與侍衛首領來見。
長史是漢軍旗人,姓衛,約摸四十五左右的年齡。長條臉,其貌不揚,瘦巴身材,幾乎撐不起身上那件四品官袍。
侍衛首領名叫唐景行,漢人,正兒八經的武舉出身。今年三十歲,健壯高大,一張臉卻生得格外文氣,瞧著比實際年齡小上幾歲。
兩人給容溫請安後,便說起各自的來意。
“公主,內務府撥給您的嫁妝銀子共一萬兩,現已入了公主府庫房。您瞧著,是開鋪子,還是置莊子”
衛長史朝容溫拱拱手,又道,“若是置莊子,正好府上有兩名陪嫁的莊頭。將來公主去了蒙古,這萬歲爺賞下來的人,也用得安心些。”
衛長史偏向明顯。
容溫思索片刻,問道,“不論是買鋪子還是置莊子,你這裡可有合適的地方選擇還有,若是真定下來,這些鋪子或田莊,又以何為主要出息營生進貨、銷貨等,可有門路”
容溫一長串話問下來,衛長史越聽越覺意外,拱拱手,避重就輕的回道,“既是公主府的產業,自不用擔心進貨、銷貨這些事,公主請放心。”
“原來如此。”容溫撚了撚腕上的佛珠,勾唇淺笑,柔婉從容,淡聲道,“那我問你,京中有多少皇親貴胄府邸各府之間有何聯係”
“這”衛長史麵露難色,“奴才隻是個區區四品長史,不知主子們的事。”
“也是,皇室玉牒錯綜複雜,得需宗人府官員專門記錄。讓你說出來,是過於為難了。”容溫善解人意道,“那便換個你身為長史,理應知曉的問題吧。京城最繁華的前門大街有多少家鋪麵,都是做什麼營生的,鋪麵背後真正的東家又是誰”
“前門大街共共”衛長史磕磕巴巴幾聲,一咬牙,告饒道,“奴才不知,請公主恕罪”
“竟一個也答不上來。”容溫輕笑,還是那副溫和模樣,“那本公主要你這個長史,能做什麼呢借著公主府的名聲,欺壓商賈,牟不義財然後再因這些利益紛爭,牽扯出商賈背後之人,得罪權貴”
容溫此言一出,滿室靜寂。
這暮春時節裡,衛長史竟嚇出滿額的汗珠來。襯得那張長條臉,鞋拔子似的。
最後,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公主明鑒啊,奴才萬萬不敢抱著這等毀公主府的心思。”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想什麼,本公主琢磨不出來。”容溫似笑非笑,“本公主隻看你做了什麼。”
衛長史也不算笨,忙不迭的找補,“公主,奴才知錯了。奴才這就回去,好生琢磨分內之事。最遲後日,奴才定給您個滿意的答複。”
容溫淺笑頷首,示意桃知把事先準備好賞賜遞給衛長史,“如此這般,那就有勞長史費心了。”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雖是個爛大街的招數,但格外好使。
衛長史走後,容溫又把視線投向一直悶聲立在屋內的侍衛首領唐景行。
唐景行大約看出了容溫當著他麵敲打衛長史,有殺雞儆猴的意思,回事時格外老實。
言辭精簡稟告容溫,因容溫目前住在郡王府後院,他們這些侍衛不便隨行護衛。隻能在外院候著,容溫若有吩咐,遣人去前院差遣便是。
這說的倒是實情,且郡王府並不缺他們這幾個侍衛,容溫也沒甚好挑揀的。給了賞賜,便示意唐景行下去了。
這人影剛走遠,容溫便聽見櫻曉在旁嘻嘻笑開了。
“公主方才駁那衛長史時,真是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