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的。”容溫半點也不謙虛,笑得眉眼彎彎,“你也不看我師從何人。”
“對對對,宜妃娘娘可是宮中最擅庶務的主子。”櫻曉促狹道,“公主隻跟宜妃娘娘身邊學了大半個月庶務,便這般厲害了。若是肯多花些功夫,那衛長史怕是得直接被整治得哭出來。”
“又在胡說八道了。”桃知替容溫換了杯新茶進來,聞聲輕斥了櫻曉幾句,“公主是金枝玉葉,生來是享福命。這些俗物,知曉個大概,不會輕易被人蒙騙便好。餘下的事,自有下麵人去操心。”
櫻曉不服氣,噘著嘴辯駁,“人心隔肚皮,哪能什麼事都放心交給旁人”
桃知嗔道,“若事事都要主子親力親為,那主子還是主子嗎”
“可是”
兩個姑娘越說嗓音越高,爭得麵紅耳赤的。
容溫也不製止,反倒笑眯眯的瞧著。
這時候,方覺察出成親的好處了。
要換做以前在壽康宮,這兩姑娘彆說放開聲音爭論,就是連大聲咳嗽都不敢的。
這樣想著,容溫倒是越發迫不及待想搬入公主府,去一嘗不受約束,自由自在的滋味了。
容溫記得之前認親時,多羅郡王曾提過一嘴,說再過兩日,郡王府的人便要奉旨回旗整頓兵馬了。
自然,身受重傷的班第不在此列。
容溫琢磨著,等送走多羅郡王等人後,她便搬入公主府。一方麵既全了多羅郡王等人的麵子,二又能完美避開與班第共處一府。
容溫這邊定下了搬走的日子,自然得知會多羅郡王一聲,方顯周到。
多羅郡王聽聞容溫傳話後,徑直拉了鄂齊爾往西院去,進門便對著班第一通數落。
“又在擦你那破刀,我看你對你阿布額吉父母都未這般上心。”多羅郡王一巴掌拍在條案上,吼道,“你媳婦要搬走了,你也沒個表示。怎地,你還指望讓這刀給你生一窩崽子不成”
班第坐在窗前,頭微垂著,小截下顎埋進領口。充耳不聞多羅郡王的漫天怒意,自顧擦拭手中黑檀木短铓。
天光潑灑進來,他露在外麵那半張臉的輪廓棱角,似被光影悄然消融了。
連那一身淩厲凶狠的殺伐之氣也隨之柔和了下來。
他這般的相貌,這場景自是賞心悅目的。
隻是
鄂齊爾木著臉,拉了還在不停數落的兄長一把,示意他瞧。
多羅郡王隨意一瞥,然後,便再難挪開眼。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被鼻尖噴湧而出的酸澀憋得直發慌。
右手在鼻下呼嚕一把,用那口啞得不成樣的嗓子,喃喃道,“二弟,我我怎麼看見他回來了。”
“我也看見了。”鄂齊爾閉眼,嘴角翕動,“達來,我的兒子。”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在不經意間,被戳中了某處柔軟隱秘,方寸大亂。
等班第抬眼看時,兩人已湊成一團,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側影,淚流滿麵。
“”
班第一愣,緩緩把玄黑柄短铓推回刀鞘裡。
短铓鋒利,寒光乍現。
隱約映出他沒有胡須遮掩後的麵容。
是他,好像又不是他。
班第眼眸一暗,把短铓塞回皮套裡。起身,闊步走到多羅郡王二人麵前,一手按一人肩膀。
逆光而站,挺括的眉目染了幾分黯淡。
“他回不來了。”他開口,依舊淡漠。卻好似又多了一層,隻可彼此意會的壓抑沉重,“但我在。他沒活過的,我去活。他想做的,我去做。”
“放屁”多羅郡王一聲暴吼,被眼淚打濕成一綹綹的胡須,隨著動作一翹一翹的,“說得好聽他未娶妻生子,你倒是娶了,那又能如何,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與公主隔壁院子住著,都未曾說得上一句話。若是指望你生兒子,我還不如給你老子多送幾個女奴。”
鄂齊爾:“”
班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