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這張臉是認識的, 施索搖晃著身體,堅強地打了個招呼:“梁……律師。”
梁橋扶著她胳膊, 打量她:“你有沒有事?”
“沒事。”眩暈眼黑,施索努力克製。
梁橋見她看著也不像有事,慢慢鬆開手,背後的友人扶著車門問:“梁橋?”
“來了。”他回頭說了聲,又轉過頭對施索道, “那我先……”戛然而止。
施索擺了下手:“哦,再見。”
梁橋盯著她的額頭,原本白皙光潔的額頭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一個小山包, 這種隻在卡通片裡見過的誇張特效, 讓他的臉頰莫名抽搐了一下。
再看原本一副生龍活虎樣的人,這會兒頂著一臉呆滯遲鈍的神情,他竭力控製住嘴角的牽動, 考慮幾秒後說:“你現在是回家還是去哪?順路的話我送你。”
施索雖然仍昏頭昏腦,但還記得自己跟對方不熟,客氣話自然不能當真, 她立刻回:“不用了,謝謝。”
“回青鬆公寓的話我送你, 順路。”梁橋再次說。
額頭實在太疼了……看對方不像假客氣,施索也就不再客氣:“那好, 那就麻煩你了, 我回家。”
“沒事, 順路。”走到自己車邊, 友人往一旁讓,副駕門開著,梁橋沒請施索坐那裡,他打開後車門,伸手請了一下。
“謝謝。”施索坐進車裡。
友人坐進副駕,係上安全帶,笑著問:“這位小姐是……”
晚上涼爽,梁橋把後車窗打開透氣,簡單介紹:“我之前的當事人。”
“哦。”友人也不再多問了。
梁橋知道她住哪,施索也不用指路。步行十幾分鐘的路程,開車隻需要幾分鐘,施索在這幾分鐘裡總算完全恢複了視線,她不好意思開車內燈,也就看不到自己額頭現在什麼樣,但手感告訴她應該很慘烈。
把所有情緒都用力捏成團後推到角落,施索想起現在正適合還錢,說道:“梁律師,律師費我現在給你。”
梁橋看了眼車外後視鏡,打轉向燈靠邊:“不急,可以等下個月。”
“我手頭寬鬆了,現在既然碰見了,那順便先給你。”施索道。
“那行。”車停在青鬆公寓門口,梁橋讓施索把律師費轉到銀行賬戶。
公寓廚房垃圾成堆,康友寶不願意乾活,大華在洗碗,舍嚴準備出來扔垃圾,於娜跑上樓,順便把自己房裡的垃圾也帶了下來,追著舍嚴去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投放點。
扔完垃圾,兩人並肩回來,見公寓門口停著輛車,於娜上台階前好奇多看了一眼,詫異地叫了聲:“施索姐?”
舍嚴剛按下大門密碼,轉過身,順著於娜的視線望向停在前方的一部黑色轎車。
天黑,路燈在幾步外,這裡照明並不夠亮,但後車窗半開著,能看清施索的臉。
隻是駕駛座車窗緊閉,不知道坐著誰。
舍嚴走過去。
“誒,嚴嚴。”施索抬了下頭,接著繼續按手機。
舍嚴彎腰:“下車嗎?”
“下下。”施索說著,一隻手摸到門鎖,用力一掰,還沒推門,門就自動開了。
舍嚴拉著門,視線往車子前座掃去,副駕也有人,駕駛座上的是那位梁橋律師。
施索一隻腿伸出來,人還坐在車內,等網絡緩衝完,出現轉賬成功字樣後,她才朝前坐看去:“我轉好了,你回頭查看一下。今晚多謝。”
梁橋回:“不客氣。”
“再見。”施索下車,舍嚴替她關上車門。
梁橋拉下一點車窗,朝車外的人點了下頭,舍嚴頷首。
“碰到的?”車子開走,舍嚴問施索。
“啊,他順路送我回來。”施索道。
於娜已經打開大門,她問施索:“施索姐,梁律師幾歲啊?”
“不知道。”
“噢。”
室內燈火通明,幾人剛入內,舍嚴一把拉住施索,問:“額頭怎麼回事?”
康友寶和於娜大華都看了過來。
“彆提了,”施索摸摸現在還疼著的額頭,說,“走路撞電線杆上了。”
眾人:“……”
康友寶大笑著離開沙發,靠近施索盯住她的額頭,舍嚴問:“去醫院?”
“彆逗了,”她警告地瞪一眼康友寶,繼續跟舍嚴說,“就這麼點小事情。”
離得近,她說話時舍嚴聞到果汁的清香,“是不是沒吃飯?”他問。
“嗯,沒來得及,”施索問,“你們晚飯有剩嗎?”
康友寶說:“吃得隻差舔鍋了,要不給你叫外賣?”
施索其實沒什麼胃口:“那算了,等外賣送到我都睡著了。”
康友寶說:“那給你買個麵,附近有個麵館,走過去很快。”
舍嚴開口:“不想吃麵的話,喝粥?”
“有粥賣?”施索問。
“有。”舍嚴道。
“那行,”施索揉著額頭說,“我先上去,你買來了叫我一聲。”
麵店離這裡不遠,舍嚴先去那點了一份粥和幾個配菜,粥是用小砂鍋加熱的,舍嚴付完錢後離開麵店,跑到附近一家藥房,買好藥後再折返回來取打包好的粥。
公寓樓下沒鏡子,施索回房間是為了照鏡子。
打開衛生間的燈,施索被自己鏡中那副鬼樣子嚇了一跳,再加厚幾層,她可以去扮壽星公了。
要不還是去趟醫院?最近一家醫院離這裡車程二十分鐘。
她洗了把臉,洗完後邊用涼毛巾敷額頭,邊考慮要不要出門。
“叩叩——”
施索放下毛巾,走到外麵打開房門,是舍嚴。
“這麼快?”她問。
“嗯。”舍嚴提著塑料袋問,“房裡吃還是去樓下?”
都已經拎上來了,施索也不想再下樓讓彆人圍觀她的額頭,“這裡吃。”她道。
舍嚴把東西放在折疊桌板上,施索把角落的一張凳子拉過來,坐下正準備吃,舍嚴道:“先等等。”
“嗯?”
舍嚴從另一個塑料袋裡拿出雲南白藥,打開說:“先噴藥。”捏住施索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
“我剛剛還在想要不要去醫院。”施索說。
手指間的下巴一顫一顫,舍嚴輕輕捏緊:“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