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嬉鬨不絕,於娜耳朵都快被震聾了,她笑著擺手,說不玩了,從遊戲桌擠出來,甩甩頭,呼吸新鮮空氣。
剛才就發現舍嚴不在這裡,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於娜轉頭看了圈,看到不遠處床單被風吹得鼓起,她忽然想到海上的帆。
有一回他們坐帆船出海,遇到大浪,大華為了安撫人,神神道道地講起佛經,說:“有個和尚叫某某,有一天他來到一間寺廟,聽見寺廟裡的和尚一號說,風吹帆才動,和尚二號說,帆動才知風吹,和尚某某於是就說,‘非風動,非帆動,仁者心動’,大善!”
她當時以為這番話的意思是,不是風,也不是帆,是他們的心在操控這艘帆船,隻要控製住心,就能順利返航。
康友寶理解得跟她一樣,他朝舍嚴喊:“聽見了沒,掌控你的心,你就是海王!”
“修道人不見他人過——”舍嚴迎著海浪,控製住帆,背對著她們,語氣清清淡淡,好像再大的風浪也不會讓他情緒產生波動,“這才是那段典故的意思。”他說。
後來,她記得最清楚的,大約是那兩個字——心動。
燒烤吃太多,於娜走向餐桌,想找點水果解膩,剛拿起一片哈密瓜,這時風停住,床單緩緩垂落,隱藏著的充氣沙發露了出來。
她看見了舍嚴。
舍嚴跪在地上,似乎正抱著躺在沙發上的一個人,他的頭下壓住對方,好像在私語,又像在親吻,他將人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咣當——”哈密瓜掉回了盤子裡。
那幾個似乎自言自語的“認了”發泄出來,施索破罐破摔想撒通野,最好踹舍嚴一腳,或者用頭頂撞歪他下巴。但酒精壓製著她的肌肉能力,她沒能動。
心跳逐漸恢複規律,雖然仍鼓動得比平常劇烈幾分。
她在自己臂彎中睜著眼。今天她穿著件米色西裝外套,視野範圍被她圈在眼到沙發這點指甲蓋距離,能看見的隻剩顏色。
粉的是沙發,米的是她衣服,混在一起模模糊糊。
她頭有些重,知道是舍嚴壓著她,換做以前,她一早就跳起來大喊“放肆”了,可以前舍嚴也不會做這樣的舉動,他的手還扣在她肩膀上。
施索隱約有種亂七八糟的感覺,大概就像,什麼原本安靜蟄伏著的某種野生動物,被腳步驚醒,慢悠悠地邁開了足。
她甚至看見了畫麵,動物世界,還配有解說,解說詞一概沒記住,但聲音是趙忠祥的。
“輸了輸了,全喝完啊,那邊啤酒,來來來再開兩罐!”
施索猛一下睜眼,趙忠祥的聲音遠去,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睡著了,大約睡著了一兩分鐘,因為舍嚴還保持著“放肆”的姿勢。
她覺得他可以沉默不語地一直維持這種狀態,他有這個能耐。
施索一動,慢吞吞地將臉轉出臂彎,頭上重量一輕,舍嚴不再壓著她。
她目光瞥向上,撞進舍嚴眼中,離的得多近,她都失焦了。
呼吸也太近……
她的發泄,徹底捅破了那層安全距離的隔膜。
“梨子……”施索開口。
舍嚴靜了一秒,才鬆開手,轉身去拿茶幾上的果盤。下一刻,背後突然一動,轉頭,施索已經彈起,眼看就要跑,舍嚴放下盤子,一把攔住她的腰,把她按了回去。
施索倒回沙發,凶狠道:“乾什……”
“光著腳跑?”舍嚴瞥了她一眼,蹲著把沙發一頭的球鞋拎了過來,放到施索麵前。
施索把腳一揮:“哪光腳了,我穿著襪子!”
再往前,就撞到他鼻子了,舍嚴垂眸看了眼穿著淡灰淺口襪的腳,再看向麵色通紅、神情不善的施索,他淡定地拿起一隻鞋,解開鞋帶,再握住施索腳腕,鞋子擱自己大腿上,幫她穿。
施索對眼前的動作有印象,似乎前些天他才做過,那時大雨滂沱。
記憶窗戶打開,再往前,他似乎也曾做過類似動作,好像……對,還是他們重逢的第一天,他站在她床前,幫她套上涼鞋。
施索瞬間泄了氣,耷拉著眉眼,任由舍嚴再幫她穿另一隻腳,嘴上說著:“我也會穿。”
舍嚴幫她穿好,對醉鬼道:“走吧。”
“嗯。”施索站了起來。
舍嚴幫她拿上手機。
醉鬼努力走成直線,舍嚴握住她細小的手臂,帶著她走到樓梯口。施索站在樓梯口上,小心翼翼伸腳試探,最後一腳下去,不深,她繼續試探下一層台階。
舍嚴嘴角彎起,等她走完半層,他問:“我背你?”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施索道:“你不早說。”
她從善如流地爬上了舍嚴的背。
回到二樓,從施索口袋裡翻出鑰匙,舍嚴開門將人送進去。
他抖開被子,施索站在床邊脫外套,還記得自己現在不能脫褲子。
床一鋪好,她就爬上去,順便趕人:“你出去吧,我睡一會。”
舍嚴拿上她的鑰匙說:“我待會給你送醒酒湯。”
施索說:“我沒醉,不用。”
舍嚴替她掖好被子說:“睡吧。”
門關上了,施索困乏地思考,那她要不要脫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