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那年少年)(1 / 2)

膝下美人 小孩愛吃糖 18403 字 7個月前

靈鷲將近些日子畫的所有畫像全數堆疊到一起, 整整齊齊的放在書桌上,然後又打開了那幅少年姬桁的畫像。

這些日子靈鷲隻要回到西院就開始畫手中的畫,本就是期待喜歡的物件, 眼瞧著快完成了隻會更加心機,於是最終畫完後倒是比之前預計的時間早了不少。

靈鷲落完最後一筆,站起來仔仔細細的將畫又觀察了好幾遍,確定沒有再需要補救的地方後,終於滿意了。

若說之前的那些白描都是隨便畫的,這幅可就花費了靈鷲太多心血。

畫紙長至整個書桌桌麵,立起來後有多半個靈鷲這麼高,靈境又將畫像鋪平到桌麵上, 瞧著畫中姬桁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唇邊不由自主的漾出一絲笑意。

這畫若是用姬桁等人的畫工來看肯定算不上太好,但這已經是靈鷲最好的水平了。

靈鷲左看右看覺得這樣還不夠莊重,心道等明天就讓脆桃去采購點東西過來,到時候裝裱起來就算徹底完成。

宣紙太薄, 靈鷲怕小丫頭不小心弄壞了, 將整幅畫小心的卷了起來放在桌上。

姬府主院裡, 陸雲灝讓人傳了消息, 皇帝今日下朝與幾個大臣閒談的時候,偶爾說他體恤幼弟不忍他辛勞,突然又想將遠在西北的鎮北王召回來。

這話倒是聽著沒什麼錯。

西北條件艱苦, 在外確實辛苦。

隻是既然知道辛苦, 當初又何必將他派到那種地方去,江南才是真真切切的好地方。

難怪皇帝今兒又遣了人來府上慰問, 問姬桁的身體可否好些了。

姬桁沒太多意外,鎮北王私自出兵深入沙漠, 皇帝本欲追究,卻不想蕭燁帶著兩千精兵卻打了一個漂亮的小勝仗回來。

常言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更不說蕭燁還立了功。

姬桁突然覺得,這次的腿疾倒是沒什麼不好,他擅長應對這種場麵,但不代表喜歡應付這些。

即使在府上,政事也是多如牛毛,姬桁累了一天,直到晚上的時候膝蓋處又開始細細密密的疼了起來。

姬桁是慣能忍疼的人,但凡能忍受絕不會讓人瞧出什麼來,隻是衛七衛九跟了姬桁太久,所以一眼便看了出來。

衛九有些擔心,“要不去太醫院再請徐太醫過來?”

姬桁閉上眼睛。

徐太醫的藥,吃與不吃並沒有太大區彆,一味藥好不如一壺酒來的更管用一些。

至少烈酒還能讓神智變得遲鈍一些,可以止疼。

自打幾日前腿疾發了以後,徐嬤嬤便讓人將主院的地龍燒了起來,如今屋子裡已經有些熱。

姬桁自打前幾日起就像堵了一團看不清的霧,不影響什麼但是卻含含糊糊的縈繞在身邊,總讓人莫名的煩躁。

他大抵知道煩躁來自何處,但有些不大願意承認。

索性故意沒有去想。

膝蓋還在疼,但姬桁不大想管,疼痛這種東西忍一忍也便過去了。

姬桁緩緩的喝了一口熱茶,沁入喉嚨的感覺卻並大好,此刻屋子裡燥熱心情也說不出的煩躁,一口熱茶遠不及半夜冷冰冰的醒來時,靈鷲送到唇邊的那一杯。

姬桁微微蹙起了眉頭。

怎的這種事情也能想到靈鷲。

餘光微微一瞥,又看到了床榻旁邊另劈開的小室。

是靈鷲幾日前歇息在此的耳房。

這屋子太燥了,姬桁想出去透透氣。

命衛九拿了大氅過來,隻不過剛剛披好外邊丫頭們便來傳話,說內院的賴嬤嬤到了。

姬桁眼皮未抬一下,命衛九推著輪椅往湖心亭走。

今日是十五,湖心亭是個賞月的好地方,也夠涼快。

賴嬤嬤候在外邊沒敢進去,看見姬桁出來趕忙上前討好說大晚上的世子爺怎麼還出去。

姬桁懨懨的垂眸看了賴嬤嬤一眼,“說事。”

在這姬府裡作福作威的賴嬤嬤,就算是幾位少爺小姐也要給她幾分麵子,如今到了姬桁跟前卻是頭也不敢抬,奉承了兩句後這才抖著膽子說明了來意。

半個月後便是姬太太的生辰。

“太太說那日世子爺若是有空,不如帶上小夫人一起來內院,到時候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頓飯...”

姬桁始終沒什麼表情,賴嬤嬤聲音越說越小,半晌後終於聽到姬桁輕笑了一聲,然後恩赦一般的道了一句“下去”,這才急忙謝了恩,頭也不回的出了東苑。

腿好想更疼了。

半晌後姬桁閉上眼睛,擰起了眉頭。

“去備酒。”

*

姬桁這些年其實鮮少喝酒。

以前才不過十八九還在東宮的時候,姬桁經常與蕭燁混跡在府兵營裡邊,再糙再烈的燒刀子也嘗過。

當年蕭燁喝不過他。

如今蕭燁遠在西北想來常常飲酒,姬桁這些年因為身體原因不常碰酒,現在倒是不知道誰喝得過誰。

不過酒確實是個好東西,腿上的鎮痛漸漸遲鈍了,身上也熱了,即使在這料峭的深秋夜晚,心口也仿佛在燒。

一抬眼居然還看見了他此刻不大想見的小妾氏靈鷲。

靈鷲來的急,像是跑過來的,白皙的麵頰上染了幾分薄粉,等看見姬桁的時候才鬆了口氣走了過來。

姬桁又想不明白靈鷲為何來這裡了,而且還來的這個急切。

為何總是表現出一副格外的在意的模樣。

他明明已經說過既然已經知曉之前誤會了靈鷲,就不會再為難她趕她出門。

靈鷲著實不需要這樣。

他在得空想起靈鷲的時候,會想起靈鷲前幾日的小心與躲藏,她藏著自己的秘密不讓他發覺,而那個秘密對她而言一定是甜蜜又不舍。

因為靈鷲在動筆寫著或者畫著什麼的時候,眼中的笑意看起來格外的認真。

她到底在寫什麼?或者畫什麼?

姬桁大抵猜得出。

他始終想不通靈鷲願意嫁給他的理由,如今想起外邊的傳言,再聯係靈鷲的表情倒是講得通了。

聽說楚家尋了一個好女婿。

靈鷲對藺臣並非無情,隻不過是曾經太癡情所以後來得知藺臣與楚晚晴的事情,恨極所以變得無情罷了。

所以這才主動接了姬府的帖子。

所以才有了他所不能理解的好意,以及自以為隱藏的完美,卻依舊被他發覺的餘情未了。

靈鷲畫完畫後閒來無事,想著時間還早於是來主院瞧瞧姬桁在做什麼,結果一來就聽徐嬤嬤說姬桁去了湖心亭,還要了酒。

靈鷲怔了怔,在她的記憶中,姬桁極少飲酒。

每次飲酒都一定有什麼緣由,以前不明白,後來靈鷲才發現,姬桁喝過的那些酒裡,很多都是因為她而喝的。

隻不過如今的靈鷲自知沒那個分量值得姬桁碰一杯酒,所以多問了徐嬤嬤兩句,徐嬤嬤說陸公子不知道送了什麼消息過來,又告訴靈鷲適才賴嬤嬤來過的事情。

靈鷲聽完便往湖心亭跑去。

富貴人家的內宅花園裡大多都有湖泊亭子,但比不上姬桁的這泊湖。

東苑一共就姬桁一個主子,人丁稀少,所以無論是住的屋子還是觀賞的花園都大的離奇。

靈鷲走過湖心亭的小道,風吹在身上有些冷,這才想起自己來得急沒有披鬥篷。

微微瑟縮了一下肩膀,靈鷲放輕了腳步走過去,走到了姬桁身邊。

她站著姬桁坐著,靈鷲又覺得這樣不太好,於是伏下身蹲在了姬桁麵前,就這樣自下而上的看向姬桁,柔柔的喚了一聲“夫君。”

姬桁驀然間恍惚回到了第一次見靈鷲的時候。

那時靈鷲誤闖進了紫雲樓,也是現在一樣的場景,伏在自己膝前,隻不過那時靈鷲嚇得直哭,肩膀也止不住的顫個不停。

雖然不如現在乖巧的樣子來的好看,但卻真實的多。

靈鷲能感覺到今晚的姬桁情緒有些不對,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因為姬夫人所以心情不佳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跟寒森森的月光一般冷的很。

靈鷲忍不住擔心了起來,正想說若是心情實在不好自己可以陪他喝幾杯,卻突然被姬桁捏住了下巴。

姬桁慣喜歡用這個動作,但之前幾次都沒有這次來的凶狠用力。

不像之前的逗趣撫摸,而是毫不留情的直接捏著靈鷲的臉,靈鷲驀的一疼卻不知緣由,一雙眸子迷茫的看向姬桁。

姬桁拇指緩緩摩挲過她的下唇,重重在靈鷲嬌柔的唇瓣上揉了一記,與當初第一次見靈鷲時候一模一樣,然後興趣盎然的打量著靈鷲的表情問她,

“為何不哭?”

靈鷲怔住。

姬桁的確有些醉了,這般會隱藏情緒的人,眸中的狠戾居然溢了出來,他低頭逼近靈鷲,

“明明很怕,不是嗎?”,姬桁道,聲音低柔帶著蠱惑般的誘哄,“就像上次一樣,害怕就哭出來。”

靈鷲感受到姬桁冰冷的指尖,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依舊很迷茫。

“我沒有害怕”,靈鷲搖頭道,“我是哭了,但不是因為害怕。”

姬桁輕笑了一聲,他沒信,但還是饒有興趣的接著問,

“那是因為什麼?”

靈鷲耳根悄悄的又燙了起來,但說出來的話卻清晰又認真,

“因為太激動啊”,靈鷲眸光微動輕聲道,“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

姬桁唇邊的笑驀然間被冷風凍住。

“我想見你啊”,靈鷲清澈的眸子多了幾分赫意,“好不容易見到你所以沒有控製住...”

話音未落,眼前暗了下去。

姬桁突然伸手,遮住了靈鷲的眼睛。

這雙眼睛太乾淨了。

乾淨的讓人忍不住相信她的所有話。

靈鷲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刷在姬桁掌心,靈鷲稍微抬一抬下巴,唇不小心碰在了姬桁的手腕上。

姬桁一怔,低頭看向靈鷲。

她乖巧的任由他捂著眼睛,雙目掩在掌心之下,露出姣美的下半張臉,月光溫柔的渡在她紅潤飽滿的唇上,姬桁呼吸停了一刹。

許是今日的酒醉人,又許是眼前多的美色太醉人。

姬桁閉上了眼睛。

就讓他相信一刻,相信這一刻所有的話,

都是真的吧。

*

宿醉後醒來的當天,不算太好受。

姬桁還能感覺到隱隱的頭疼。

但昨日的一切卻清晰的印在了記憶。

靈鷲昨晚又歇在了他旁邊的耳房裡。

姬桁有些不大想出門,但已經養病養了許多日,昨天皇帝命人催過,今天一大早有人來問候。

姬桁捏了捏眉心,今日有朝會,此刻天都沒亮透。

朝著耳房看了一眼,靈鷲還沒醒,姬桁也沒讓人叫醒她,換號朝服後轉身往皇城去了。

等下了朝已經過了巳時,皇帝特意留了他關心了幾句又賜了些珍貴藥材這才放他離開,衛七剛推著姬桁從太極宮出來,就看見陸雲灝與兩人站在太極宮前的大殿上說話。

走近了才看見是宮茂時,以及其長子宮宇騰。

陸雲灝是宮家自小認準的女婿,如今宮薔及笄婚期都定了下來,宮家父子已經將他看做了自家人。

陸家顯赫,陸雲灝更是人中龍鳳,宮家挑不出毛病,而更讓宮茂時覺得這個女婿必須是陸雲灝的原因,便是姬桁。

無論是將陸雲灝從姬桁身邊搶到自己的陣營,還是借著陸雲灝與姬桁緩解緩解關係,對宮家來說有益無害。

如今看姬桁來了,父子兩人倒像是借了陸雲灝的關係與姬桁親近了幾分,問候了幾句姬桁的身體這才轉身走了。

等宮家父子走後,陸雲灝瞧了姬桁一眼皺眉,“你怎麼了?看著沒什麼氣色,腿還疼?”

姬桁懶得說是自己昨晚喝了酒,嗯了一聲當作回答。

陸雲灝點點頭,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帖子遞給姬桁,

“長寧公主壽辰宴的帖子。”

姬桁翻看了一眼遞給身後的衛七淡淡道,“這些日子過生辰的人倒是不少。”

“是不少,但長寧公主壽辰那天定是有意思的很”,陸雲灝樂了起來。

誰人不知長寧公主喜歡美男子,更喜歡有才情的美男子,長寧公主又與陛下關係親厚,此次科考更是有保舉的權利,所以那日爭破頭想往公主府擠的學生絕對不會少。

“介時一起去,肯定有熱鬨看”,陸雲灝最喜歡看這些熱鬨。

姬桁沒興趣湊熱鬨,淡淡道一聲,“再說。”

兩人一同出了宮門,一路上來往的朝臣們見了二人自是主動請安問好,不過等撞上一個人的時候,姬桁多看了這人一眼。

正議大夫,楚成濟。

從四品的正議大夫,在姬桁眼中與六七品的京官沒多大區彆,平日裡根本不會多看一眼,如今這人親熱的湊過來問安,姬桁倒像是突然有了興致道,

“聽說楚大人近日得了個斐然成章的好女婿。”

楚成濟之前本看上藺臣的才學確實覺得此子可行,又因為女兒喜歡,所以也認準了藺臣這個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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