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想到後邊居然還有驚喜。
藺臣居然有個好妹妹,因為生的太美所以被送到了姬桁的府上。
雖說隻是個侍妾,但到底已經成了姬桁的人。
更不說姬桁根本不曾娶親。
楚成濟琢磨了許多天,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陰差陽錯的和姬桁當了“親家”。
當然這個親家,楚成濟沒臉和姬桁說,隻是想著既然有了這層關係,以後便多了條路子與姬桁套近乎。
隻是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沒想到姬桁居然主動同他說話,楚成濟自是喜不自勝,
楚成濟笑的眼睛都找不著北,“將軍過譽,過譽。”
姬桁扯了扯唇角,垂下眼睫狀作無意的繼續道,“婚期何時。”
“如今正逢科考,自是科考後再做定奪。”
姬桁笑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掠過幾分嘲諷,“那便提前恭喜楚大人雙喜臨門了。”
楚成濟愣了一下,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千恩百謝的謝過姬桁後,樂嗬嗬的走了。
陸雲灝皺著眉頭,低頭問他,“你連張家的小門都不開,準備給那個安少恩開小門?”
“看他本事,他若真的有才我自不會攔著”,姬桁道,罷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不悅道,“安少恩如今名為藺臣,以後彆叫錯了。”
我又不關係他叫什麼。
陸雲灝無語。
姬桁病還未好,今日來了一趟,皇帝“體恤”準他回府,隻不過折子事務也會送到姬府。
姬桁與陸雲灝告了彆後便直接回了府。
主院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姬桁微微詫異,如今已經快到午時,難不成靈鷲又沒起?
待進了臥房,才發現耳房裡空空蕩蕩的。
靈鷲早就走了。
隻不過沒告訴靈鷲今日自己會回來而已。
想來還是更願意住在西院而非這裡。
姬桁說不上這一刻心裡是何感覺,也不大願意去想適才回家的路上自己到底有沒有一絲絲的期盼,他冷冷的挪開了視線。
走了就走了。
姬桁出了房,讓人去叫徐嬤嬤過來,半晌後徐嬤嬤急急忙忙過來,姬桁瞧了一眼微微蹙眉,
“出了何事?”
徐嬤嬤一看就是著急跑過來的。
府上應當沒有什麼事值得徐嬤嬤這般忙活。
徐嬤嬤喘了口氣才道,“小夫人早上起來說身子有些不大舒坦,沒一會兒便發了熱,此刻燒還沒退...”
姬桁倏然抬眼。
“好端端的怎麼...”
話說到一半頓住了。
好端端的為何會發熱?
還能因為什麼,因為昨兒凍著了。
入了秋晚上本就冷,更不說湖心亭裡,冷風來來回回不知刮了多少遍,姬桁這才想起,靈鷲昨兒身上的衣裳單薄的很。
甚至連件鬥篷都沒有披。
姬桁這輩子從未有過自責,此刻卻有些不大舒服。
他朝著耳房看了一眼,“病了為何不直接請大夫過來。”
既然都病了還不快些請大夫,又轉回西院做什麼,耽擱時間不說,今兒外邊並不暖和,指不定又要凍著。
“這...”徐嬤嬤頓了頓才低聲道,“小夫人說怕主院沾了她的病氣,怕過給世子...”
心口猛地像是被什麼抓了一把。
姬桁突然想起陸雲灝那日的話,他說你為何事事要尋個緣由,為何要將人人看作不懷好意。
姬桁從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對。
人性本惡。
但此刻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習慣從最壞的處境去看事情,習慣帶著惡意去評判他們的想法。
如今他慣用的想法卻又一次誤會了靈鷲。
姬桁突然有些茫然,許久後才張了張嘴,“她現在如何了。”
“剛剛用了藥已經睡了,不過...燒還沒退。”
姬桁深吸了一口氣,心口有種說不出的苦與澀,恍惚間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靈鷲靠在膝旁消瘦的肩膀。
“我過去看看她。”
*
靈鷲也沒想到自己這麼不經凍,才不過一個晚上,早晨起來頭暈目眩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起身後發現姬桁已經走了,有些失望,但轉念便想著不能把病氣過給姬桁,於是又忍著渾身酸痛回到了西院。
一回去就燒了起來。
迷迷糊糊的等大夫過來,開了藥又喝了藥,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總覺得周遭安靜的不像話,姬府東苑的丫頭們膽子小話不多,但是她院中的丫頭們這些日子膽子漸漸大了,慣不會如此安靜。
她睡得不安穩,也不知道到底是做夢還是真的現實,隻覺得不太對勁,等終於豁然間醒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了坐在床邊的姬桁。
靈鷲怔怔的看著姬桁心道,如今她躺在西院的床榻上,所以理當不是夢。
但姬桁又怎麼會出現在西院。
所以她又應當是在做夢。
這還是姬桁自靈鷲進府那一日後第一次來西院,院內嘰嘰喳喳的丫頭們在看見姬桁後嚇得一個個噤若寒蟬。
姬桁進屋前又停下了。
適才來的果斷,現在又覺得自己最近實在荒唐的厲害。
就算是誤會了靈鷲又怎樣。
他們之間本就存在著許多誤會與欺騙,他為何要來看靈鷲,靈鷲真的希望他來看她?
姬桁又準備走。
徐嬤嬤從後邊跟了過來小聲道,“世子您...還是彆進去了,小夫人說的有道理,若是...”
姬桁擰起了眉頭,直接進了靈鷲的臥房。
徐嬤嬤忙閉上嘴,命丫頭們都退了出去。
西院裡沒有燒地龍,比起主院冷了不少,姬桁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他緩慢的轉動輪椅路過書桌,屏風,最後到了靈鷲跟前。
靈鷲沒醒,雙目緊閉,白皙的麵頰此刻染了一層粉,本就紅潤的唇因為發熱此刻更是一片嫣紅。
她看起來極不舒服,又許是在做夢,眉頭緊蹙。
靈鷲的一雙眼生的太美,但此刻閉上眸子的虛弱模樣卻是另一種絕色。
不睜眼也好,他昨天甚至有些不大敢看這雙眸子。
此刻閉上眼睛,倒是可以看的肆無忌憚。
可沒等姬桁再將她打量的更清楚,靈鷲突然睜開了雙眼。
眼角是紅的,是燙的,但看起來卻像是哭過的,此刻怔怔的看著他,半晌後本就發紅的眼睛越發紅了,
“姬桁。”
靈鷲突然叫他。
姬桁向來隻聽她喊過自己“夫君”,喊他“姬桁”倒是第一次。
姬桁有些詫異,也有些新鮮,靈鷲此刻的模樣沒有誰可以忍住不去憐惜,姬桁的聲音已經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幾分,
“嗯”,姬桁應了她一聲。
靈鷲眨了眨眼睛,認真的看著他,突然又道,
“你終於來看我了。”
姬桁心口一顫。
他從未主動來過西院,靈鷲也從未提過。
姬桁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也許該說些安慰的情話,但他說不出來,隻能又毫無生趣的“嗯”一聲。
但靈鷲似乎沒覺得這個回答不好,她像是從噩夢中驚醒,又見到了想見的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的重新閉上了眼睛,再次緩緩睡了過去。
屋子裡重新恢複了平靜,姬桁這才反應過來,靈鷲適才根本算不得醒,更像是夢魘中的片刻明晰。
她在這片刻明晰中喊了他的名字。
可她怎麼會喊他的名字。
她應該喊存在心底最念想的那個人,也許是她始終未曾放下的藺臣,也許是她已經死去的父母。
無論是誰,也不應該是他。
但靈鷲確確實實隻叫了他。
為什麼。
她到底清醒還是不曾清醒。
姬桁伸手揉了揉眉頭,算了,不想再想了。
姬桁記起今日遇見的楚成濟,藺臣要和楚晚晴成親,靈鷲就算忘不了他也不會再去尋他了。
靈鷲也已經是他的人。
他承認他不想拒絕靈鷲的親近與好意,他也承認靈鷲的這些話讓他忍不住動容。
他想享受這份好意,靈鷲也想瞞著自己的心意,所以,
所以,姬桁臉色依舊難看了起來。
姬桁想不到所以,他就是一個自私又狠辣的人,即使是一隻寵物一個下人,也容不得旁人染指一下。
更不說是他的女人。
姬桁閉上了眼睛,下一刻已是重新斂起所有心緒轉頭便出了屏風。
他果然不該來這西院。
袖風拂過,吹動書桌桌麵上的紙張沙沙輕響,姬桁餘光看了一眼,看到桌麵上疊的整齊的紙張。
熟悉的大小,顏色,姬桁一眼便認出這就是靈鷲前些日子坐在自己書房寫寫畫畫的紙張。
之前靈鷲藏著不讓他瞧見,如今全數擺放在近在咫尺的桌麵上。
姬桁盯著那厚厚一遝看了許久,緩緩轉動輪椅走了過去。
上麵會是什麼?
也許是靈鷲與藺臣當初共寫的詩詞,更也許是藺臣的畫像。
總歸是靈鷲不想讓他看見的東西。
姬桁猜測大抵如此。
神色淡淡的拿過那一遝紙垂眸看去,但下一刻姬桁瞳孔驟縮,姬桁清晰的感受到了心跳在一瞬間停滯。
不是情詩,是畫像,紙上的人熟悉到姬桁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笑著的,沉默著的,低頭的,抬頭的,一張又一張,有重複的,也有稍微不大一樣的。
但不管怎麼樣,這些畫隻是一個人。
不是藺臣,更不是旁人,隻是姬桁他自己!
星眸燦然的少女,坐在他眼前的書桌上,心裡沒有想著旁人,隻是瞧著眼前的男子,一筆一畫的將他畫了下來。
畫的那麼像。
畫了那麼多。
姬桁的呼吸亂了,握在畫紙上的指尖控製不住的輕輕顫抖,這種將他一筆一畫刻在心上的感情,一時間撞得姬桁無法思考。
靈鷲畫的是他。
靈鷲為什麼畫他?
姬桁微微轉眸,目光再次落在桌麵那卷未曾打開的畫卷上。
未曾裝裱的畫卷,想必才剛剛畫完。
姬桁用他從未有過的小心,將那副畫卷拿了過來,一點,一點的緩緩打開。
紅色的衣角爭先恐後的鑽進姬桁的眼角,馬蹄聲撥開整幅畫卷。
十六歲的少年姬桁,星眸朗目,紅衣黑發,那年意氣風發鮮衣怒馬,此刻躍然紙上被靈鷲牢牢記在了心中。
耳邊似乎又傳來當年噠噠的馬蹄聲,少女輕柔溫軟的聲音穿過了那時的喧囂,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姬桁,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
一過經年,你我都不再是曾經的你我,可我依舊記得你所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