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晟現在有點煩躁。
本來以為處理一個外室肚子裡的孩子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但是沒想到出了點意外。
那晚娘像是覺察到姬晟的意圖一樣,居然跑了。
姬晟不覺得一個懷著孩子,又身無分文的女人能跑到什麼地方, 沒有太著急的派人去找,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沒有找到,
晚娘就跟消失了一樣。
姬晟氣的怒罵了幾聲臭婆娘,沒想到平時看著溫溫順順的,居然是個有心眼的。
找來找去找不到,身邊的小廝安慰姬晟,指不定晚娘就是因為怕了所以離開長安城了, 畢竟這宅子裡的金銀珠寶都被掃蕩一空。
姬晟想了想,覺得是這麼個道理。
隻要葉嵐不知道,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眼瞧著到了吏部的審考,旁人都是希望這考試趕緊過去,隻有季瀚池希望考試能慢一點。
長寧公主這等強勢性子的人, 在遇上季瀚池之後, 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溫柔與耐心。
季瀚池拒絕了她, 長寧公主氣了一晚上又去找了季瀚池, 甚至還給季瀚池送了禮。
季瀚池不收,他不敢直接與公主說我對你無意,隻能並再三推脫說自己尚無成親的念頭, 更不說還有吏部的審考, 最近無暇去考慮兒女情長。
長寧公主格外體貼的表示,沒關係, 她可以先等季瀚池考完。
季瀚池恨不得這審考可以考上幾個月。
家鄉父母兄弟們喜悅的來信,讓季瀚池退無可退, 可公主的熱情,也讓季瀚池無法再進一步,季瀚池在自己未曾預料間走到了一個這般難堪的地步。
答應,拒絕,丟掉名聲,亦或者丟掉前程,兩者他總要舍棄一個,季瀚池沒有彆的選擇。
除非他能找到新的庇護,甚至可以讓長寧公主也忌憚的庇護。
季瀚池本以為這是他無望之中的奢望,可是天無絕人之路,亦或者上天的眷顧,在季瀚池走投無路的時候,居然真的出現了這樣一個人。
季瀚池收到了一封信。
宮家大小姐,宮薔的信。
季瀚池陡然想起了那個明豔精致的女子。
那個他曾經有意撩撥,但在之後信訊全無,所以就連季瀚池也以為再無希望的宮薔,居然時隔這麼久後,讓人送了信過來。
信中是女子隱晦卻掩飾不住的喜歡。
這封信,在季瀚池茫茫無路時驟然點亮了一盞燈,季瀚池聰明的反應過來,他似乎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寫一首辭藻華麗且深情好聽的詩文,這是季瀚池最拿手的事情,如今更是用了十分的心意去寫,等這信再到宮薔手中,宮薔將這信翻來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甚至可以背下來,這才滿臉歡喜的提筆去回信。
宮相不許宮薔出門,但又因為宮夫人的過度寵溺讓宮薔有了可乘之機。
於是兩人你來我往,在無人知曉的這段時間裡,來來回回已經交換了許多信件,而信中的內容也越來越直白明顯。
知心人與“知心人”的相見恨晚,海誓山盟已經泫然紙上。
吏部審考的前一天,宮薔將自己的貼身玉佩讓丫頭送到了季瀚池的手中。
宮薔在信上說,這是大慈恩寺的方丈親自開過光的玉佩,季瀚池戴著它,定能保佑她一切順利。
季瀚池在這沉浮不定的長安城中,早已不是單純沉溺情愛的懵懂少年,可如今瞧著這玉佩也驟然生出了幾分感動,尤其想起宮薔那張臉蛋,心中倒是真掀起了絲絲漣漪。
他將自己身上佩戴了許多年的玉佩交還給了那丫頭,腰間所係的玉佩換成了宮薔送來的這一個。
而另一邊的宮薔,將刻著季瀚池表字的玉佩緊緊握在手中,貼近了心口。
即使外邊滿城風雨的說著季瀚池與長寧公主的種種,但一顆心已然放心了下來。
臨近新年,所有人都匆忙了起來,日子也似乎變快了不少,等吏部的審考終於結束後,皇帝對西北的看法也終於迫在眉睫,不得不做出一個決定。
朝堂之上有關戰與不戰的言論從一開始就爭論不休,曾經浴血奮戰的武將們自發請命前往一戰,許多隻會紙上談兵的文臣倒是一口一個避戰,整個朝堂場麵略顯滑稽。
宮相未曾正麵說過什麼,但意向是想戰的。
姬桁與宮相鬥了這麼多年,難得有意見一致的時候。
陸雲灝私下與姬桁聊天時說起,不說宮相此人私心如何,可在國之大事上,宮相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也是應當。
皇帝每次朝會臉色都難看的緊,等散朝之後隻留了姬桁一人,大罵朝臣不懂體恤他的難處,明明國庫空虛卻偏要發兵北上,如今倒是顯得他懦弱無能。
罷了又說到了姬桁的頭上。
姬桁雖未直接說過什麼,可姬桁手下的北衙軍,其中許多將軍都是主戰的。
皇帝雖未明說,但有責怪姬桁管教不嚴的意思。
姬桁無甚表情的聽他說完,淡淡道,
“敵弱我強,如今確實是發兵的好時機。”
皇帝豁然回頭,臉上的震驚毫不掩飾,許是這些年無論好壞無論對錯,任何事情姬桁都站在他的一邊,所以這次姬桁直接了斷的說出與他相反的意見時,皇帝居然完全沒有想到。
這也是他之所以隻留姬桁一人在這裡的原因,皇帝原以為無論自己說什麼,姬桁要做的都是幫他解決,而非反駁他的意見。
太過震驚之下,皇帝盯著姬桁好半晌,許久之後這才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
“玉宸,旁人不知我的難處也就罷了,你怎的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