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東方剛露出淡淡的魚肚白。
遺水城緊閉的城門外,便聚集了群已自行有序排好隊,等待進入城內的凡人與修士,喬裝打扮的段未白和無塵兩人,便混跡在等待進城的長龍中。
他們兩人運氣不錯。
掉進了遺水城附近的深山老林中,之間相隔不過百米。
一個是辛夷師兄,一個是辛夷朋友,靠著這層關係兩人簡單交流幾句,便決定暫時先一起行動,大清早的趕來遺水城,是為調查這片秘境。
和他們以往經曆過的那些秘境,都不一樣。
這片秘境“遺”中,有土著、有城池、有修士,如果不是清楚知曉自己身處迷境,他們怕是會以為自己還在太古界。
“咚——”
天光大亮,辰時的鐘聲敲響,悠長餘音在城池內回蕩。
聽到鐘聲響起,城頭上的守衛一聲令下,打開了關閉一整夜的厚重城門,排成長龍的隊伍有序進入城內。
喧鬨長街上人來人往。
繁鬨的街頭支著不少販賣包子、餛飩、熱湯的朝食攤位,夾雜著麵點香味的滾燙水汽,從打開的蒸籠中彌散出。
三三兩兩的凡人伸長腦袋聚集在不同攤位前,挑選心怡的朝食。
他們的笑鬨聲,和攤位老板的叫賣聲糅合在一起,形成這人間煙火氣。
“啪——”
一聲醒神的驚堂木。
酒樓中,身穿素色長衫的說書先生繼續講述起,赤衣劍修行俠仗義,扶危濟困的故事,故事是個跌宕起伏,寓意深遠的好故事。
說書人也是個曆練老成的說書人。
台下叫好聲不斷。
段未白看向酒樓內,“這裡的修士很奇怪。”
無塵認同道:“確實。”
在趕往遺水城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妖物作“亂”。
打雙引號是因那妖物隻是出現在凡人聚集的村落,目的不明,疑似為準備作亂,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從天而降的正義修士懲奸除惡了。
無辜路人段未白和無塵也是被懲奸除惡的惡。
隻因身為修士,他們竟冷眼旁觀。
段·魔修·未白:“???”
無·剛路過·塵:“???”
兩人一腦門問號的反殺了那正義修士,不明白他一個築基圓滿,哪來的膽子“懲戒”兩個金丹,這片秘境和秘境中的土著修士,都是奇奇怪怪的。
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
言歸正傳。
酒樓人多口雜,適宜打探消息。
段未白兩人肩並肩走進酒樓,在二樓選個靠窗的角落,學著隔壁桌的修士要了一壺熱酒、兩三盤小菜,乖乖付了銀錢給酒樓夥計。
“遺”之秘境靈氣濃厚,高手如雲。
單單這座城內,他們就感知到了不少化神期的威壓。
還有個一旦被點明外來者身份,就會被秘境驅逐的限製,需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無塵坐在窗旁,“也不知道小夷仙子落在了何處。”
“她的運氣很極端,要麼極好要麼極壞。”想到小辛機那奇奇怪怪的運氣,段未白搖搖頭,“還真不好說。”
無塵:“無論落在何處,想必也和我們現在一般在匿影藏形,躲躲藏藏。”
段未白微微頷首,“此地是秘境內,喊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師尊又忙著閉關顧及不到她,不收斂些脾性有她苦頭吃。”
在座的兩位都痛吃過小辛機的苦。
你一言我一語暢想起她磕磕絆絆,挨打受氣,委屈巴巴,慘遭社會毒打的可憐模樣,甚至還幸災樂禍的笑出了聲。
一通心連心的侃侃而談後。
兩人登時神清氣爽,覺得對麵的大糞坑/攪屎棍都順眼了不少。
“來一杯。”
段未白端起酒杯。
“貧僧以茶代酒。”無塵從壺中倒出一杯熱茶,與他碰杯。
輕緩微風攜裹著暖陽,吹拂進窗內。
忽而,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從樓下長街傳來——
“是三公子!”
旋即,是馬蹄落在青石板上的“噠噠”清脆聲響。
窗旁坐著的段未白兩人,扭頭望向樓下的長街,來來往往的人群自發向兩側擁擠去,讓出條寬闊大道。
“噠噠”馬蹄聲愈來愈近。
在飄飄搖搖的落花中,飛揚起的馬蹄踩踏著絲縷雲氣率先映入眼簾,而後是膘壯馬背上,一身鮮紅裙衫獵獵,手執韁繩,鮮衣怒馬的——
“小禍害!”
“小心機!”
酒樓窗旁,無塵兩人脫口而出。
互相對視一眼,他們又異口同聲誇讚起對方,“好名字。”
抬手搭在漆紅的木窗上,段未白兩人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樓下頂著辛夷同款臉,縱馬街頭的俊秀少年郎。
“神奇。”
“是啊。”
“世界上,竟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實在太巧了,眉眼宛如一個模子刻出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感歎著,直至縱馬從酒樓下飛馳而過的少年郎,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仰頭望向二樓。
看到窗內坐著的段未白兩人,他像是發情的花孔雀,發射個油裡油氣的Wink。
“!!!”
“!!!”
兩人嚇得汗毛倒豎,麵麵相覷。
不得不接受現實,馬背上那坨霸道橫行的玩意,應該就是他們方才談論的對象,小辛機/小禍害。
是落地姿勢不一樣?
同樣是參加秘境的外來者,同樣是落地還不到十二時辰,他們還在躲躲藏藏,偷偷發育,這位怎麼就已經有馬有婢,橫行街頭?
這不合理!!
和段未白他們進城的目的一樣。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辛夷此番更換男裝離開城主府,也是為了調查“遺”之秘境,和段未白與無塵打了招呼,她就收回目光。
“駕。”
攥著韁繩,縱馬飛掠過人多口雜的酒館。
“遺”之秘境畢竟是一方小世界,書館裡能獲取到的信息更多,也更全麵。
酒館在城東最熱鬨的長街。
書館則在城西一條稍顯冷清的街道。
館內密密麻麻擺著許多書籍,分類並不明晰,還是在館內熱情書生的介紹下,辛夷才尋到符合要求的書籍,見她挑選好書,南凝天非常識時務的主動付了賬。
騎上風馬原路折返。
待行至一片荒無人煙的荒涼地界,空氣中驀然蕩漾起淡淡的水波紋。
數名全身包裹嚴嚴實實的暗殺者,悄無聲息從空氣中走出,呈包圍式將縱馬疾行的兩人包圍,沒有一句廢話,他們持械攻去。
刀光劍影,招招都是要命的殺招。
他們也佩戴有隱匿氣息的法寶,看不出具體修為。
辛夷想試試這些秘境修士的實力,從馬背上飛躍而下,並沒有拔劍迎戰,而是足尖踩著絲縷雲氣,裙衫獵獵,在好似無窮無儘的殺招中飛旋挪移。
隻躲避不回擊。
片刻,心裡隱隱有了數。
她終於揮袖取出一雙魔氣滔天的雙劍,身上內傷未曾痊愈,不適合打持久戰,還是早些解決這些小麻煩吧!
辛夷握著一雙魔劍,直接開大。
“血染山河——”
一劍下去。
並沒有花哨招式,隻是平平無奇一劍,但已足矣,在無窮無儘的殺氣攜裹下,在無了無休的血色衝刷中,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姿勢各異的刺殺者,宛若身上的時間遭到定格。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正午的暖風打著轉調皮從其周身飛掠過,轉瞬間,他們化為一團團齏粉,神魂具散。
刺殺者聯盟撲街太快。
南凝天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對麵宛若凶神在世的辛夷,手提雙劍,殺氣彌漫的走來——
“你想作甚?!”
他腳下慌亂的不住後退。
直到後背緊貼在一堵冷冰冰的石牆上,退無可退。
“狗男人。”
辛夷罵罵咧咧走到他麵前。
“罵我作甚。”
望著距離自己愈來愈近的凶神,南凝天雙腿一陣發軟,像是受到欺負的小媳婦,緊貼在粗礪石壁上的後背不斷下滑。
“忘記和你說了。”
辛夷單手扯起南凝天的衣衫前襟。
俯下上半身湊到他的耳畔,嘴角露出血腥的微笑,“本君乃魔域天爻聖宮,紫薇垣一脈,最擅問天買卦之術,你就像那籠中雀、瓶中花。”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彆想逃過本君的視線!”
聽到這不是威脅,卻勝似威脅的話。
南凝天瞳孔猛地一縮,直勾勾仰視著垂首俯瞰自己的女郎,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稍稍蜷縮起。
就在這時,兩顆腦袋悄然從拐角處探出。
看到他們女上男下的姿勢,他們虎軀一震驚得不輕。
段未白:“蕪湖!”
無塵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段未白神情逐漸興奮,“大庭廣眾之下,不愧是你。”
無塵感歎起,“小夷仙子確實是至情至性之人。”
段未白脫口而出,“在秘境裡都不忘記搞男人!”
在吃瓜群眾的指指點點中。
辛·瓜田·夷緩緩就過頭,直勾勾望向牆後竊竊私語,信口胡謅毀她一世英名的兩隻“猹猹”,身後飛舞的一雙魔劍嗡鳴顫動,蠢蠢欲動。
有些瓜,還是不要隨便亂吃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