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條校規(三)(1 / 2)

神鬼之家 紀嬰 9925 字 8個月前

疾風呼嘯。

白霜行真正領略到了什麼叫“風頭如刀麵如割”,當冷風掠過側臉,像是銳利的刀。

臉上被吹得生疼,雙眼更是很難睜開,滿天狂風夾雜著白茫茫的飛雪,哪怕竭儘全力睜了眼,也隻能見到一片朦朧雪白。

如果僅僅隻是風和雪,倒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奈何他們偏偏站在狹窄的懸崖上,狂風一吹,每個人都好似伶仃的浮萍。

要是摔下去,就完了。

所有人都對這一點心知肚明,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就算是一直打著哆嗦的眼鏡男,也在求生意誌下拚命站穩腳跟。

白霜行扶著身邊的一塊絕壁,儘量不去看腳下的萬丈懸崖。

她有點恐高,被架在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高度,隻覺得腦子嗡嗡,一陣眩暈。

“這裡路太窄,隻能容許一個人通過。”

在場的幾個高中生沒經曆過大風大浪,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手足無措。

白霜行用手掌擋住一部分冷風,沉聲開口:“我們很難轉身,不如就按照現在麵對的方向往前走——扶緊身邊的山壁,注意腳下,一定要小心。”

學習小組中的陌生女孩站在最左,按順序,她排第一個。

恐懼感幾乎將她吞沒,直到聽見白霜行的聲音,才終於恢複了幾分安心。

人的情緒能夠傳染。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亂作一團,恐懼感隻會在人與人之間無止境蔓延,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出現一個較為冷靜的主心骨後,如同打了一針安定劑。

儘管害怕得厲害,女生還是深吸一口氣,含著眼淚緩步向前。

白霜行看一眼身後的沈嬋,確認她安然無恙,也邁開腳步。

這樣的滋味並不好受。

風雪之後,是急劇下降的氣溫。

他們都穿著秋天的衣服,身邊的溫度卻在不斷往下降,從最初的冷意森森,到現在的寒氣刺骨。

氣溫直逼零下,崖壁上的野草結出冰碴。

這讓白霜行一陣恍惚,不禁想起在百家街裡滅掉三盞陽火的時候。

當時她也覺得冷,鬼氣幽幽,骨髓發麻;與之相比,大自然的侵襲更猛烈也更殘酷——

這是一種擺在明麵上的殺意,讓人戰栗發抖,四肢幾乎凍僵。

眼鏡男膽子很小,嗚嗚咽咽,小聲哭了起來。

沈嬋走在她身後,戳戳白霜行肩頭,被冷得說話都在發抖:“你還行嗎?我記得你恐高。”

白霜行點了點頭。

但很快,她意識到不妙。

肚子裡的感覺,越來越空。

紛紛揚揚的大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直至此刻,她才察覺到自己身體中的變化。

小腹中的饑餓感越來越強,就像有一隻饑腸轆轆的野獸發了瘋,在不停啃咬她的五臟六腑。

是“入門聞號啕,幼子饑已卒”。

令人絕望的饑餓。

“靠。”

即便在大風中很難開口說話,沈嬋還是憤憤然吐槽一句:“擱這兒送繽紛全家桶,大禮包一起丟給我們呢?!”

“我、我看到了!”

最前麵的女生顫聲說:“不遠處有個山洞!”

風太大,她的嗓音如同飄飛的柳絮,隻能被耳朵捕捉到微弱一點。

但即便如此,這句話還是給了所有人求生的希望。

“彆急。”

不久前扶住眼鏡男的少年開口:“前麵路很危險,不要被打亂速度。”

在這群涉世未深的高中生裡,他顯然是最冷靜的一個,自始至終沒怎麼說話,連抱怨都沒有過。

他說完一頓,略微轉過頭來,看向隊伍末尾的白霜行等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語氣有些拘謹生硬:“你們還能堅持嗎?”

沈嬋有氣無力:“謝謝,還行。”

繼續往前,視線穿過朦朧飛雪,白霜行明白了他口中“路很危險”指的是什麼。

迄今為止,他們走過的崖邊小路勉強算是平坦,隻要穩住腳下,不會有危險。

然而通往山洞的道路,惡意就大了很多。

山勢陡峭,崎嶇不平,中間位置是個垂直的石道,仿佛被巨斧劈砍過。

旁側的石壁光滑無物,讓人很難扶穩,峭壁高聳,投下黑黢黢的倒影。

前麵幾人有驚無險地走過,漸漸輪到白霜行。

她沒出聲,手中滿是冷汗。

腳底的石道幾乎有九十度垂直,寬度極窄,一不留神就會摔下去。

她要想平安通過,必須緊緊盯著地麵,但隻要一低頭,就望見叫人頭暈目眩的萬丈高度。

更不用提身旁呼呼的冷風,以及身體裡不斷叫囂著的饑餓。

白霜行抿緊唇,謹慎邁出第一步。

石道很滑。

踩在上麵,像路過一層薄薄的冰麵。前所未有的失重感將她包裹,狂風洶湧,隨時能把人掀翻。

再往前時,目光不經意間掠過身旁,白霜行微微一愣。

在漫天純白的大雪裡,她瞥見一抹純粹的黑。

那是沈嬋外套的顏色。

細細去看,原來是沈嬋伸出了一隻手,牢牢護在她身邊,如果她腳下不穩,能被對方一把抓住。

沈嬋記得她恐高。

心頭的窒息感莫名消散許多,白霜行眼睫輕顫,繼續往前。

不止她,身前的陳妙佳似乎也格外恐懼這樣的高度,一邊走,身體一邊發著抖。

——為什麼偏偏是她遇上這種倒黴的事情?學校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有班主任秦老師,她怎麼會變成那種樣子?

今天……他們會死在這裡嗎?

視線又一次瞟過腳底,她的眼眶已被淚水占據,小心翼翼邁出下一步。

忽然,陳妙佳屏住呼吸。

是風。

原本的冬風雖然冰冷透骨,但隻要身體發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腳上,就不會被吹得七顛八倒。

就像一個無比殘酷的惡作劇。

當她抬起右腳,狂風驀地狂湧而至——

好似滔天巨浪,將她陡然掀倒!

她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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