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條校規(三)(2 / 2)

神鬼之家 紀嬰 9925 字 8個月前

踩在石道上的左腳隨之一滑,失重感鋪天蓋地。

身體斜斜倒下的瞬間,陳妙佳看見深不見底、被雲霧籠罩的斷崖絕壁。

她完蛋了。

一個念頭匆匆劃過腦海,但也正是在這一秒,另一股力道不期而至,穩穩按住她肩膀。

陳妙佳身形晃動,被用力一摁,整個人重新站直。

“彆著急。”

身後傳來白霜行的聲音,很輕,卻也篤定:“萬一有事,我會拉住你。”

眼淚終於止不住地落下來。

陳妙佳重重點頭。

於是她們三人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沈嬋時刻留意白霜行的動作,白霜行則把右手搭在陳妙佳肩頭,給她一點心理安慰。

置身於絕境,每個人都會心生驚怖,大家彼此間相互有個照應、逐一分擔恐懼,總要好過一個人孤零零地擔驚受怕。

走下石道、好不容易來到山洞前,白霜行長舒一口氣。

不知由於饑餓還是緊張,她的雙腿有些發軟。

洞穴是他們唯一能棲身躲藏的地方,眼鏡男沒有猶豫,徑直走入其中。

白霜行經曆過一場白夜,對這種挑戰擁有下意識的防備心,進去之前,把山洞打量了一遍。

不大,洞口前爬滿藤蔓,這會兒遭到霜雪侵襲,被染成白茫茫一片。

從外部看去,沒什麼特彆的地方。

眼鏡男、陌生女孩和陳妙佳依次走入,也許因為覺察到白霜行的遲疑,高瘦少年腳步頓住,站在迷蒙風雪之中,回頭看她一眼。

他的眉眼被雪霧模糊,看不清晰,白霜行向他禮貌頷首,轉頭望向沈嬋:“走,進去吧。”

*

走進山洞,白霜行往手心哈了口熱氣。

不得不說,現在的感覺猶如重獲新生。

找到一處隱蔽的角落後,風雪大多被攔在洞外。洞口仍有風,但隻要離得夠遠,就不會感到刀割一樣的疼。

最重要的是,不再行走於峭壁之上,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了一絲安全感。

“我、我以後再也不喜歡語文了。”

陌生的短發姑娘哇地哭出來:“這種課誰想上啊?”

眼鏡男生也在掉眼淚:“隻要讓我從這裡離開,我願意連續做一個月的語文卷子——不,一輩子!差一年一月一天一小時,都不算一輩子!”

陳妙佳的神色悲慟而絕望:“學校是想告訴我們,學等於死嗎?它明明可以直接殺死我們,卻讓我們來上課。”

這群高中生幼稚得有些可愛,白霜行揉了揉眉心,看向四周。

阻隔風雪後,他們麵臨的困境有兩個。

饑餓與寒冷。

肚子裡空空如也,饑餓快要把身體掏空;逼近零下的溫度令人難以忍受,每一次呼吸,都有冷空氣沁入血肉。

她默不作聲,看向腦海中的係統商店。

壓縮餅乾是1積分,每袋三塊。

至於寒冷——

視線掃過山洞,停留在一個陰暗的角落。

這裡的山林曾經枝葉繁茂,除卻洞口瘋長的藤蔓,洞穴中同樣散落著深褐色的樹枝。

陳妙佳也發現了這一點:“樹枝是木材……難道我們還要鑽木取火?”

話剛說完,就見白霜行拿出一個打火機。

還有兩袋壓縮餅乾。

陳妙佳呆住。

她不太理解。

這……這是真實存在的物件嗎?就算白霜行的上衣有口袋,誰上學會帶兩包壓縮餅乾?而且,看樣子,她打算把這兩樣救命的東西分給他們?

“吃這個填一填肚子,每人一塊。”

白霜行將一袋餅乾輕輕拋去,被滿臉茫然的陳妙佳伸手接住,緊隨其後,從角落裡拾起幾根木柴。

高瘦的少年很有眼力見,沒有多問,起身幫她一同尋找柴薪。

“餅乾、打火機……”

眼鏡男生弱弱開口:“白霜行同學,學校裡禁止抽煙,和吃零食。”

“人家明明是我們的救星!”

陳妙佳已經緩過了神,被冷得顫抖不停,自覺撿起身邊的樹枝:“新同學彆聽他瞎叭叭,他是我們班的紀律委員——都這種時候了,誰還管你打算乾什麼?我就是要抽煙吃零食談戀愛,破學校,呸!”

短發女生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新校規裡,好像沒禁止這些。”

她說著抬頭,感激地看向白霜行:“謝謝你。”

所有人都饑腸轆轆,壓縮餅乾數量不多,白霜行要想獨吞,他們也沒辦法。

但她選擇了平分給在場的六個人,給他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沈嬋對陳妙佳的話表示讚同,也開始尋找木柴:“你說得對,破學校!我和霜霜才剛入學一天啊,這什麼運氣!嘶,凍死我了!”

白霜行抿唇笑笑,走到山洞比較不透風的地方,用打火機點燃木柴。

高瘦少年默不作聲,站在冬風吹來的方向,為她擋下幾縷寒潮。

火光明亮,瞬息間照亮洞穴。

大家一起湊上前來。

火苗起初隻有小小一點,隨著不斷有人添柴加薪,火勢漸大。

久違的溫熱悄然擴散,驅逐四肢百骸中針紮般的冷意,不多,卻叫人安心。

在寒風凜冽的霜雪中,溫暖將他們慢慢包裹。

“活下來了。”

眼鏡男又一次掉下眼淚:“如果能出去,我要把這個打火機供在家裡。”

白霜行無聲笑笑,想到那個一直在幫自己的少年,側頭看他一眼:“謝謝你。”

抬眼的霎那,她愕然愣住。

對方坐在她身邊,聽她出聲,也轉過頭來。

眼前的高中生膚色很白,雙眼狹長漆黑,五官清雋,隱隱顯出幾分成年後的堅韌與硬朗。

之前他們置身於雪霧裡頭,看不清每個人的麵部輪廓,直到現在,白霜行才發覺,這是一張似曾相識的麵孔。

讓她想起某個十年前的小孩。

心口倏地一跳,白霜行脫口而出:“你……江逾?”

那人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下一秒,彎起乾淨的眉眼。

躍動的火苗倒映在眼底,如同含蓄微弱的光,他有些拘束與緊張,笑起來時,露出潔白的牙。

“……真的是你。”

江逾眨眨眼睛,聲音很低:“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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