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發展徹徹底底超出想象,彈幕一片嘩然。
【什麼意思?所以是,她偽裝成了神明一方的先知?】
【我大受震撼...還能這麼玩嗎?】
【但這樣做也有很大的弊端吧!你們忘了嗎?在這個村子裡,厲鬼正在大肆屠殺信徒欸!】
【對哦。那她現在,豈不是變成厲鬼的首要攻擊對象了?】
一邊是心懷怨念的厲鬼,一邊是受到邪神汙染、滿村子凶戾殘暴的怪物。
要想活過第二天,無論站在哪一方,他們都將麵臨很大的風險。
白霜行……難道不怕厲鬼找上門來嗎?
彈幕裡處處沸騰,此刻的村莊裡,同樣熱鬨。
對於虔誠的信徒們而言,得到神明啟示的人,便是由神派來的使者。
如今的白霜行,儼然成為了“神明”威嚴的象征。
被一個個村民簇擁其中,與沈嬋四目相對,白霜行彎了彎眉眼。
“先知。“
站在她身邊的女人壓低聲音:“就是他們嗎?”
——就在不久前,為儘快取得村民的信任,白霜行把自己和隊友們劃清了界限。
他們誤入這個村莊,反正遲早要被當作祭品,與其說是意外迷路,不如把這份功勞算在她頭上。
托他們的福,村民對白霜行已是畢恭畢敬,清一色覺得她十分靠譜。
“就是他們。
白霜行低聲:“我謊稱自己也是個登山客,為他們指了這個村子。”
她音量極小,隻有身邊的人能夠聽到。
說到最後,白霜行笑了笑:“由我去招待他們吧。”
旁的好幾個村民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那幾個外來者進入村子後,一直在詢問他們,有沒有見過長發鳳眼的年輕姑娘。
所以他們和先知,是這樣認識的。
很合理,很無懈可擊。
白霜行笑意不改,見到沈嬋等人,抬手揮了揮:“好久不見。指路時忘了告訴你們,我在不久前做夢得了神靈的啟示——就是這個村子裡供奉的神。”
沈嬋會意,腦筋飛快轉動。
在原本的故事裡,並不存在“先知”這個角色。
也就是說……霜霜很可能憑借著電話內容,佯裝自己預知了未來,從而以“神明信徒”的身份,打入村民內部。
妙啊!
季風臨也猜出她的用意,聞言笑笑:
“多謝你為我們指路,要不是你,我們今晚恐怕要睡在深山裡了。”
順利接上了。
白霜行朝他挑了挑眉梢。
“神明?是哪位神?”
聽到這個話題,民俗學者立馬來了興趣:“我們能見一見嗎?還有,‘得到神明啟示’……請問具體是什麼內容?”
白霜行不動聲色,瞟他一眼。
這是個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黑發微蜷,戴著黑框眼鏡,看上去三四十歲,儀表堂堂。
在他身旁是個氣質溫婉的女人,身材高挑,眉眼中自帶一股書卷氣。
顯而易見,這就是打來電話的民俗學者,和他將會莫名失蹤的女朋友。
“忘了自我介紹。”
男人說著笑笑,禮貌頷首:“我叫溫懷彥,這位是我女朋友羅蔓,我們都是民俗學者,特意來山裡搜尋本地獨有的習俗。”
“民俗學者啊。”
白霜行身邊的女人揚了下嘴角,十足熱情:“歡迎歡迎!我們村子有趣的習俗還挺多。現在時間不早了,山裡危險,你們就在這兒住下吧!”
她話音方落,村民們齊齊露出微笑。
“對啊!等明天,我帶你們在村子裡逛逛。”
“你可真來對了!單說我們信奉的那位神明,就和天帝啊基督啊那些不一樣。祂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神!”
他們七嘴八舌,聽著耳邊聒噪的人聲,即便是白霜行,也感到了一絲不自在。
正如電話中所言,這地方的人們,熱情得過分。
一張張笑臉浮在他們麵上,像極紙糊的假人,無論眼角還是嘴邊溢開的弧度,都讓人生出微妙的違和感。
盛情難卻,況且他們的確無處可去。溫懷彥點頭答應:“村長已經讓我們去他家住下了。謝謝你們。”
“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個村子。”
白霜行看向村長:“您家還有空房嗎?我和他們一起在山裡走了段時間,算是剛認識的朋友,乾脆住在一起吧。”
“家裡剛好還有最後一件客房。”
村長連連點頭:“先知不嫌棄的話,儘管住進去就是。”
這個身份果然挺舒服。
白霜行笑了笑:“在山裡走了大半天,現在有點累。能帶我去房間看看嗎?我想先洗個澡。”
她停頓一下,對上村長的目光,語意加深:“然後……再和你們好好談一談那個夢。”
聽見最後一句話,短短瞬息,在場村民全都眸色微亮。
【仔細想想,她很難演下去吧?關於這個村子、關於那些厲鬼,她幾乎一點線索都沒有啊!】
【村民之所以相信她是先知,最大的原因,是白霜行聲稱自己被神明托了夢,前來拯救這個村子。
但是……她根本不了解整件事情的全貌,騙一時還好,等村民詳細問起,肯定要露餡。】
【快露餡快露餡!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幕了哈哈哈!得知自己受到欺騙後,村民絕對會把她大卸八塊!】
【提出先去洗澡,就是因為編不下去了吧。可惜洗澡這件事,應該沒有答疑解惑的功效(樂)。】
【血流成河!我要看血流成河!】
白霜行既然已經做出承諾,村民們便不好意思再死纏爛打,追問她夢境的內容。
村長聞言點頭,一雙渾濁老眼裡,溢出迫不及待的笑:“好好好!其他客人也都累了吧?請跟我來,房子在這邊。”
白霜行麵色如常,神情自若地撩起眼,與沈嬋和季風臨交換一道視線。
這次的任務,正式開始了。
村長家位於道路東邊,是村莊裡最大也最精致的建築。
這是一棟漂亮的小樓,由自家修建,白牆紅瓦,院子裡種滿花花草草。
乍一看去,很有悠然自得的田園風情。
村長逐一帶領他們前往不同的客房,寸步不離,表現得尤其親切——
但白霜行知道,其實這並非真正的親近,隻不過是種監視手段而已。
村長在防止客人們逃跑。
這樣一來,位於村長的眼皮子底下,她沒辦法和隊友們交換信息。
白霜行沒說話,路過一處拐角,戳了戳沈嬋手臂。
當對方望過來時,她微微斜過眼,看了看前方帶路的村長。
沈嬋不傻,恍然大悟。
“真是的——怎麼這麼倒黴!”
一道猝不及防的女聲響起,村長警惕扭頭。
沈嬋皺著眉,模樣有些焦躁:“本來打算好好爬山,沒想到居然迷路了。我明天還有事,今晚必須回去。”
說到這兒,她向季風臨,言語間更是不耐煩:“要不,我們彆在村子裡住了,趁天還沒完全黑,找找下山的路吧。”
到嘴的鴨子,怎麼能讓它飛走。
村長趕忙道:“這怎麼行?小姑娘,彆怪我沒提醒你,這附近全是荒山野嶺,裡麵不知道有多少野獸——你搜一搜新聞就知道,好多人在深山裡沒了蹤影,連屍體都找不到!”
白霜行眼睫一顫。
突然失蹤、找不到屍體。
那些人真正的死因,恐怕並非豺狼虎豹,而是成了村子裡的祭品吧。
沈嬋露出幾分猶豫:“可是,我明天真的有事……而且一個人睡在這兒,我會害怕。”
“有什麼事?”
很有默契地,白霜行順勢接話:“一個人害怕的話,我可以陪陪你。”
她眸光一動,看向村長:“房間已經安排完,辛苦你了。這樣吧,我先陪她在屋子裡坐坐,說一說話。”
開口時,白霜行凝視著身前的老頭,極輕地點了點頭。
這是非常微妙的、類似於上位者應允的動作。
村長見狀一愣,很快明白過來:
懂了……先知是在千方百計為他們留下祭品!
可剛可柔,甚至能毫不違和地打起一手溫情牌,不愧是她!
麵對白霜行篤定的目光,老頭亦是決然點頭:“好。”
【……】
【這劇情發展,屬實是我沒想到的。】
【被賣了還要替人數錢,村長,你糊塗啊(悲)。】
【得了吧,白霜行頂多能得意一時半會兒,等信徒問起詳細的夢境,她絕對答不上來——邪神是什麼樣?怎麼獻祭?他們舉辦儀式這麼多年,厲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她知道答案麼?】
村長轉身離開,看著他遙遙遠去,沈嬋鬆了口氣。
他們的談話很可能涉及白夜,不適合讓兩位民俗學者聽到。
於是等兩人回房後,白霜行和季風臨才走進沈嬋的客房裡。
“呼……嚇死我了!”
沈嬋用力拍一下心口:“霜霜,看到你的第一秒,我還以為這場白夜變成了對抗性質。”
無論如何,她絕不想和白霜行成為對手。
萬幸,當沈嬋看向白霜行雙眼時,沒瞧見半點驚慌與緊張,隻有把一切掌握手中的悠遊自得。
於是她悟了。
“村子裡,藏有很多秘密。”
白霜行低聲:“與其以客人的身份一點點探索,倒不如,讓村民主動全盤托出。”
聽見這段話的監察係統444:……
你也知道,正確劇情應該是“以客人身份一點點探索”嗎?
現在叫什麼,一步通關?!
被白霜行這樣一玩,精心設計的很多驚嚇環節,全都用不上了。
它真是有被氣得夠嗆。
“有兩個問題。”
季風臨說:“第一,你把自己偽裝成神明的使者,讓村民信以為真的同時,也會引來厲鬼的怨氣。”
電話裡曾明明白白說過,厲鬼在村中殺了不少人。
槍打出頭鳥,如今白霜行成了信徒一方的代表,厲鬼們的殺意,自然會集中在她身上。
白霜行頷首:“這個我有辦法。”
“第二,關於這個村子,我們所知甚少。”
季風臨道:“一旦村民們問起解決厲鬼的辦法……能具體答上來麼?”
“厲鬼出現後,村民們開始為邪神尋找祭品。”
沈嬋想了想:“他們想得到的,應該是尋求邪神庇護,用祂的力量鎮壓厲鬼吧?”
“嗯。”
白霜行笑:“我一路上也在思考這兩件事,得出的結論是——”
她說:“它們可以被同時解決。”
沈嬋一愣:“同時?怎麼解決?”
*
二十分鐘後。
夜色已深。
白霜行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用毛巾擦乾頭發。
上一個彆墅裡的任務把她累得夠嗆,從頭到尾神經緊繃,這會兒終於能洗上一個熱水澡,可謂身心舒暢。
嗯……
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她的頭發長而濃密,沾了水後,如同徐徐垂落的一片錦緞絲綢。
鏡麵中誠實倒映出她的影子,白氣氤氳,四周沒有聲音。
忽地,不知從什麼地方,驟然傳來一聲輕響。
像是彈珠落地的聲音,又像一道短促的笑。
白霜行停下動作。
浴室很靜,將此刻的輕響襯托得格外明顯,幾秒鐘後,她聽見女人幽幽的啜泣。
……來了。
啜泣聲綿長低啞,如同一張砂紙輕輕摩挲過耳膜。
水龍頭分明已經關緊,卻從中滲出一滴滴血紅色的液體,嘀嗒,嘀嗒。
白霜行能感覺到,哭泣的聲音越來越近。
【謔!剛打開直播,居然就看見這麼刺激的畫麵!這個主持人活不久了吧!】
【她怎麼還不跑?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難道被嚇傻了嗎?】
【浴室殺,可以啊!恐怖片經典片段,鏡子,滴答滴答的水龍頭,還有一隻突然冒出來的手,齊活了。】
除了新來的彈幕,也有不少老觀眾發出實時評論。
【……聽過他們三個的商量,雖然講得很隱晦,但我覺得,白霜行還有後手。】
【她說要用技能……就是那個可以保護人的光團嗎?
可我仔細觀察過,光團頂多能承受一次致命攻擊,不久就消失了。厲鬼對她的身份恨之入骨,怎麼可能隻攻擊一下!】
【等著翻車唄。拜托,這可是讓整個村子的人都聞風喪膽的惡鬼啊!憑她一個人,怎麼可能活下去。】
啜泣幽幽,漸漸貼近耳邊。
當白霜行抬眸,透過那麵沾染了水霧的鏡子,一眼就瞥見在她身後,正站著一道血紅色影子。
而一隻蒼白枯槁的手,已然靠近她後背。
刹那間,彈幕安靜下來。
所有觀眾聚精會神,觀察她的下一步動作。
但見手中白光一現,白霜行猝然轉身——
一張驅邪符勢如破竹,被她按在厲鬼手臂!
【???】
【不是吧…這就是她的計劃?】
【哈哈哈哈哈哈這是在乾什麼!虧我還對她有一絲絲的期待,結果居然隻拿出一張驅邪符?彆掙紮了,快去死吧。】
【她不會以為,一張驅邪符就能嚇退厲鬼吧?笑死,最低級的道具罷了,頂多壓製厲鬼三秒鐘。】
【等等。】
【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厲鬼沒有繼續攻擊?】
直播彈幕裡,又一次陷入茫然的寂靜。
想象之中的反撲並未到來,驅邪符被怨氣侵染,化作一片飛灰。
厲鬼靜靜站在原地,一雙眼睛凝視著白霜行,目光裡有審視,也有懷疑。
奏效了。
白霜行鬆下口氣。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她聲稱自己帶來了邪神的啟示,將在今晚告知村民——
厲鬼當然不可能讓她活到那個時候。
為了不讓村民得知神啟的內容,在那之前,厲鬼一定會對她直接下殺手。
白霜行隻需要守株待兔。
她當然明白,驅邪符不可能除掉鬼魂,頂多將它壓住幾秒鐘。
不過,幾秒鐘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