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女子,卻始終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半分羞澀也沒有。
蕭徇:“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孫成急忙站起來,垂手道:“娘子請說。”
蕭徇:“今夜立刻寫好奏本,彈劾太監張文詐傳聖旨。”
孫成走後,蕭徇沒有休息,又接待了第二個人。
這是吳郡前來京城拜謁的治水官馮憲,他已經年近五十,一臉絡腮胡,是著名的治水專家。
最近吳郡、桑乾兩地水患頻繁,就是他帶領官員們堅守在前線。
馮憲能夠人儘其才,全賴蕭徇提拔,因此對蕭徇的態度十分恭敬,行了大禮之後,便送上一個木匣。
蕭徇笑了笑,說道:“馮大人日夜兼程來京,還不忘給我帶禮物?”
馮憲:“娘子日理萬機,十分辛苦,這是下官的一點心意。”
蕭徇:“禮物就不必了,我讓你來,是有要事相求。”
馮憲微微一笑:“這並不是花錢買來的禮品,娘子且看。”
木匣被揭開,林琛雪好奇的看過去,不由得一愣。
是個琉璃瓶,裡麵裝著細膩的沙土,如同山川河流,在燭火掩映下散發著灼灼光澤。
馮憲輕輕搖晃著瓶身,沙土滑落下來,便撞擊瓶中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馮憲:“這是濱河中的泥沙,而這幾個鈴鐺,則是出於吳郡本地的小兒之手,他們讓下官來送給娘子,感激娘子大德。”
蕭徇看到此物,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莞爾一笑。
林琛雪在蕭徇眼中看到一絲欣然的情緒,微微怔了怔。
自從認識蕭徇以來,蕭徇的情緒總是不外露的,就算是隨時都保持著溫柔的笑意,總是掩飾不住眼底的冷漠與疏離。
她很少看到蕭徇笑的如此真心,心臟就像是被小貓的爪子輕輕撓了撓,有些發癢。
蕭徇讓立春將禮物收下去,又讓馮憲入座。
馮憲問道:“不知娘子讓下官星夜趕來,有何有事吩咐?”
蕭徇從岸邊拿出一封文書,遞給馮憲:“這文書出自工部尚書,謝大人的女兒之手,你且看看其中言辭有無不妥?”
馮憲神情微微嚴肅,接過文書來仔細查看。
這是剛才謝挽青寫好送來的文書,上麵是關於治河建設的預算,內容十分詳細,對於一些極其專業的領域的講解,也寫得十分通俗易懂,就算是不學無術的莽夫讀到,也能夠輕易理解。
馮憲不由得讚歎:“謝公之女對治河一事的理解,比我們這些沒用的老東西更深些。”
蕭徇:“我需要馮大人連夜寫一篇奏本,向聖上講述吳郡、桑乾兩地水患給百姓造成了怎樣的災難,並將謝家娘子書寫的治河預算加入其中,儘快寫好,連夜送進宮中。”
馮憲連連應是,退了下去。
馮憲走後,房間重新陷入安靜。
蕭徇連續接待了兩位客人,神情略顯疲憊。
林琛雪一麵認真幫蕭徇捏著肩頸,一麵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蕭徇知道,這位小麵首又不明白了,啞著嗓音問道:“七郎想問什麼?”
林琛雪遲疑半晌,慢慢問道:“分明是太子要修建寺廟,獅子大開口,和工部要二百萬兩白銀,又和高耽內外勾結,才鬨出這詐傳聖旨的事。”
林琛雪:“娘子為何要單獨上這兩個本子?一個本子是關於水患的,另一個本子是彈劾張文的。直接上一個本子,攻擊太子指使宦官詐傳聖旨,豈不方便?”
蕭徇笑了笑,說道:“七郎,你可忘記了,太子修建寺廟,是為了誰?”
林琛雪沉默半晌,低聲道:“皇上。”
蕭徇:“正是。攻擊太子,便是攻擊皇上,你說皇上會高興麼。”
林琛雪恍然大悟:“若是皇上不高興,這件事估計會不了了之。”
蕭徇眉眼帶笑,溫柔的和林琛雪說道:“太子想用工部的錢來修建寺廟,這固然是不好,但若是直接攻擊太子,皇上就會想啊,他要修建寺廟,工部為何不拿錢,是否不忠於他?
你原本是想要攻擊太子,卻讓皇上把注意力,給吸引到了工部。
至於高公公,高公公在宮內的地位穩固,皇上對他極為倚重,自然也不能得罪了他。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彈劾司禮監的張文,讓皇上放棄修建寺廟,卻不能讓皇上下不來台。”
“最好,是再順便給皇上一個好處。”
蕭徇看著林琛雪,耐心的解釋道:“因此,太子找工部要銀子,雖有挪用公款之嫌,但是萬不能拿出來說。張文詐傳聖旨,和這件事,更是不能作為同一件事來彈劾。”
如今這件事,若是蕭徇想打高公公,或者是太子,這是根本沒有勝算的。
與其打帥,不如打卒。
讓高公公為了自保,不得不舍棄自己的馬前卒。
高公公的勢力受損,對太子來說並不是好事。
這樣一番博弈下來,還是蕭徇占了上風。
而且,還能讓皇上打消修建寺廟的念頭。
林琛雪愣愣的看著蕭徇。
每一次聽蕭徇說話,她都受益良多。
但是蕭徇對高耽的態度曖昧,還是讓林琛雪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