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雪推著蕭徇走進宅邸,迎麵便走來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那是蕭徇的表姐孟謹言,雖然她今日的妝容和平日比,顯得樸素了些,隻穿一件縷金挑線妝花裙,倒像是微服出行,但林琛雪還是認得她。
那日在宮中,她還將其打暈拖進值房了。
蕭徇看見表姐朝自己走來,微微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孟謹言指著她,破口大罵道:“蕭徇,你到底居心為何?”
林琛雪站在蕭徇身邊,不由得微微皺眉。
蕭徇溫和的看著孟謹言:“表姐這話是何意,妹妹聽不懂了。”
孟謹言:“不知是何意?你不要裝傻,你是想把太子爺往絕路上逼啊蕭徇,若是大楚皇室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該何去何從?”
蕭徇沉默不答,孟謹言冷笑:“你不過是一介女子,難道還想取而代之?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乾什麼,你不過就想扶持幼帝上位,自己把持朝中大局!
自古以來,和男人爭權的女子,哪一個又有好下場了?”
蕭徇微微眯眼,笑得風輕雲淡:“今日祖母八十大壽,表姐就不要說
這些了罷。”
祖母?林琛雪愣了愣。
孟謹言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你如今,已經到了要嫁人的年齡,若是嫁了人,你難道還能蹦到天上去?”
蕭徇依然保持著漫不經心的笑,但那雙鳳眸卻閃爍著淡淡寒意,她剛想說話,林琛雪忽然大聲說道:“娘子自然不嫁人,不知有多少人想嫁娘子!”
她話音未落,院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蕭徇被林琛雪逗樂,原本的那點不悅悉數散去,又去牽林琛雪的手:“走罷。”
林琛雪推著蕭徇往裡走,留下身後表情陰沉的孟謹言。
果然不出林琛雪所料,這座府邸的牌匾上雖然空無一字,但裡麵的園林景觀卻清雅美麗非常。
不遠處一座巨大的湖,白鶴撲扇著翅膀,從湖麵上掠過。
林琛雪不知道,當年蕭家經曆了那場大難,蕭徇是如何力挽狂瀾,為蕭家平反的?
蕭徇和皇後,定是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否則,蕭家人也不會在京中有這麼漂亮的宅邸。
兩人來到寂靜無人的一空庭院處,蕭徇微微側眸,問道:“你為何要說,大楚有很多人想嫁給我?”
林琛雪被噎了下,說道:“姐姐這麼好的人,就算是想成親,也一定是讓彆人入贅,難道便宜了人家麼。”
雖然蕭徇心狠了些,但林琛雪不得不承認,她其他地方,簡直是無可挑剔。
林琛雪問道:“今日是姐姐祖母的八十大壽?”
蕭徇的祖母……
林琛雪也不是很了解,她兒時長在林府後院,似乎對蕭徇家中的一切,都不甚了解。
蕭徇:“祖母是雁門梁氏,梁氏世代鎮守在雁門,也是將門世家。”
林琛雪點點頭,跟著蕭徇一起走進內院正廳,甫一進門,林琛雪便看到牆角放置著一個黃花梨連三櫃櫥,旁邊是紫檀雲紋多寶閣,一欄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風。
林琛雪微微一怔,跟著蕭徇來到屏風後麵,映入眼簾的,又是雕紅漆的戲嬰床。
林琛雪忽然發現什麼不對勁。
這所房間的家居雖然也很雅致,但每樣家具都是極儘工巧,材料奢華。
蕭徇在自己家中的生活是那樣樸素,可卻把這裡打造的如此好。
窗邊,白發如銀的老太太半眯著眼,坐在一把紫檀圈椅上曬太陽。
蕭徇抬手,示意林琛雪推著自己過去,來到老太太身邊,蕭徇看了眼窗外:“風大,祖母不該坐在窗邊。”
蕭徇轉頭看著幾個服侍的丫鬟:“你們是怎麼照顧的?”
幾個服侍老太太的丫鬟站在牆角,為首的那個大的站出來說道:“回娘子的話,是今日老太太精神好,自己想曬會太陽的。”
蕭徇淡淡道:“若是祖母受了風寒,你們擔待的起?”
丫鬟嚇得臉色鐵青,急忙跪下來:“娘子恕罪。”
蕭徇重新坐下,握著祖母的手:“祖母,我來看您了。
”
老太太八十歲,神智已經是十分糊塗,她抬起眼,愣愣的看著蕭徇,問道:“你是誰?”
蕭徇耐心的重複兩遍:“我是蕭徇,是你的孫女。”
老太太看著蕭徇,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興奮的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你是君兒啊!”
蕭徇微笑著點頭。
梁氏拍著蕭徇的手,絮絮叨叨道:“君兒平時都去了何處?怎麼不見你來看看祖母?”
蕭徇:“這不是來看您了麼。”
梁氏的精神忽好忽壞,如今被蕭徇哄著,她似乎突然記起什麼,嗔怪道:“君兒,都過去那麼多年啦,你現在也不是七八歲的孩子,怎麼還不嫁人啦?”
蕭徇語重心長的說道:“君兒不嫁人,一直陪著祖母不行麼。”
梁氏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你呀,就是不願意忘記,老喜歡想東想西。若是嫁了人,鴛鴦雙棲蝶雙飛,就不會老想著過去的事了。”
蕭徇聽祖母如此說,有些無奈,淡淡道:“祖母此言差矣,有些事,並不是君兒想忘,就能忘的,若是嫁了人,到時候因為我做的事連累了夫家,如何是好?”
蕭徇這番回答,實在是太一本正經,祖母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聽得不由得悲中從來:“我真恨不得你找個人嫁了,朝廷上的事,當年你父親被害的多苦,你忘記了麼。”
蕭徇:“今日是祖母生辰,祖母何苦說這種話?我已為祖母備下了生辰禮,祖母稍等,我去看看。”
蕭徇便抬起手,早有侍女接過她的輪椅,蕭徇抬眼看著林琛雪:“你便在此處守著祖母。”
林琛雪愣愣的點頭。
她真是受不了蕭徇,本來好好的,蕭徇還把人家老太太給說哭了。
梁氏悲悲戚戚,雙眸含淚,就像是發生了什麼禍事:“君兒啊,你要是和你爹那樣死了,我這老婆子可怎麼辦啊。”
林琛雪忽然覺得喉嚨一陣癢,忍不住咳嗽起來,沒想到那老人家驀然抬頭,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林琛雪僵硬著臉,隻有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老太太好。”
梁氏:“你是誰家的小姑娘,怎地長得這般俊俏?”
林琛雪心裡咯噔一聲,笑著說道:“我是男的,我是男的。”
梁氏:“哦。”
梁氏又開始哭起來:“君兒啊,你怎麼就死了,我的命好苦啊。”
林琛雪:“……”
如此這般哭,蕭徇就算是沒死,也要給哭死了。
梁氏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開始砸東西。
林琛雪正不知所措,忽然看到梁氏又看了過來。
林琛雪:“……”
梁氏站了起來,蹣跚來到林琛雪身邊,拽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你是誰?”
老太太骨瘦如柴,麵容枯槁,仿佛時病入膏肓之人,命不久矣。
渾濁的淚水順著她臉上的溝壑滑落,好不淒慘。
林琛雪
忽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低聲道:“老太太,我是、我是蕭娘子的夫君。”
老太太瞪起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真是五娘的丈夫,可為何方才五娘,沒有向我介紹你?”
林琛雪嬌嗔:“我是娘子的贅婿,自然不能算是正兒八經的丈夫了。”
林琛雪也沒說謊,她現在是蕭徇的麵首,雖然隻是玩物,但也算半個夫君了。
林琛雪這樣一摻和,梁氏不由得喜出望外:“好,好。雖然是贅婿,但好歹也有夫妻之名,君兒也太不懂事,怎麼連這都瞞著我?”
梁氏便一掃之前的頹廢之態,顫顫巍巍從圈椅上站起來,扶著林琛雪的胳膊,將她從上看到下:“就是這腰細了點……唉,不過也無妨,君兒的身體太弱,若是太強壯的,隻怕她受不得。”
林琛雪雖然不明白梁氏在嘰嘰咕咕什麼,但還是含著溫柔的笑意,耐心的讓梁氏打量:“……”
梁氏見她乖巧,不由得越看越喜歡,吩咐旁邊的丫鬟:“快來給我孫女婿量身,我要給他做幾件衣服。”
大丫鬟翠柳上前,給林琛雪量身,當量到下半身時,她發現這位郎君的那玩意居然翹了起來,瞬間羞紅了臉。
林琛雪大腦嗡的一聲,假裝沒有發現這件事,夾著軟棍甩到一邊。
“……”
因為這跟軟棍是綁在腰間的,總是不穩固喜歡亂翹,林琛雪都要煩死了。
蕭徇坐在輪椅上,被丫鬟推進來,先是看到原本頹廢不堪的祖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樂嗬嗬的拍著手。
蕭徇微感詫異,眸光一轉,就看見貌美如花的丫鬟站在林琛雪身旁,愣愣的盯著林琛雪下腹,柔荑般白皙的手放在她腰上。
蕭徇:“在乾什麼?”
丫鬟被她給嚇了一跳,急忙退開一步:“回、回娘子的話,奴婢正在給郎君量身。”
蕭徇笑了笑:“憑白無故,為何量身?”
她的語氣溫和,可丫鬟被她這樣一看,不由得冷汗淋漓。
雖然蕭徇在外給人的感覺,向來是如沐春風,但隻有家中下人才知道,娘子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
梁氏道:“君兒,我還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呢,你明明已經已有丈夫,為何瞞著我?”
祖母這樣問,蕭徇的眼神瞬間變得狐疑。
她看向林琛雪,卻看見她耳根漲得通紅,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彆過臉去。
蕭徇哭笑不得,看來是這位小麵首為了哄祖母開心,說了什麼大話了。
梁氏衝著蕭徇揮手:“君兒,你努力一下,明天生個孫子啊。”
林琛雪:“祖母,不是明天,是明年。”
梁氏的眼中閃過呆滯,但又慢慢反應了過來:“君兒,你多配合一下七郎,明年生個大胖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