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策馬進了蕭府,徑直來到了蕭徇的書房。
他是蕭徇心腹,平日裡掌握著許多娘子的私人函件。
原來蕭黨人數眾多,蕭徇平日裡要聯係他們,都是通過私人函件的方式。
李義從眾多信件中抽出一封最不重要的,是娘子給遠在南州的故人寫的一封家常,不得不說,娘子的書法之絕,無人可比,字跡整齊娟秀,但在回轉處卻帶著不易覺察的勁力。
聽說蕭徇五歲,便跟著京城書法大家柳聚學習書法,寫得一手好字,而且自成一派,果然是名不虛傳。
李義咽了口唾沫,將信件放到袖中。
他剛出蕭府,就看到幾個相識的小廝正準備出門。
小廝們看到她,急忙叫道:“李大人!蕭娘子叫你!”
李義心裡咯噔一聲。
李義原本是抱著對不起蕭徇的心思,進門看到蕭徇,便有些心虛,急忙兩三步走過來,在她麵前跪下:“娘子。”
蕭徇麵無表情的抿了口茶,溫和的問道:“來了?”
蕭徇給人的感覺一慣是溫和的,但是這種溫和,又讓人輕視不得。
李義看著娘子,隻覺得額頭上都冒起了冷汗:“不知娘子叫奴才來,有何要事吩咐——”
蕭徇放下茶盞,忽然變了臉色,冷聲問道:“你為何在外私自與杜筠娘逛胭脂鋪,是否瞞著我和她成了親?”
她忽然發難,嚇得李義一個激靈,原本想好的說辭全部拋到腦後,急忙道:“沒有。”
他是蕭徇麵前的紅人,在外也算是個人物。
但在蕭徇跟前,卻仍然是奴才。
蕭徇微微眯眼,深深的看著他。
常年的位高權重,讓她天生就能給人一種壓迫感,李義隻覺得頸椎後仿佛扛著千鈞重之物,臉頭也抬不起來,又也不敢和蕭徇說謊,隻有囁嚅道:“我和杜姑娘,還沒有成親。”
蕭徇淡淡抬眼:“現在沒成親,打算何時成?”
李義知道蕭徇向來厭惡府中下人與朝臣結交,一時間臉色鐵青,汗如雨下,不知該說什麼好。
蕭徇見他如此,微微緩和了神色,溫和道:“成親是大事,你竟不及時向我稟報——”
蕭徇話鋒一轉,明明是極溫和的嗓音,卻說出冷漠的話來:“看來蕭府,是容不下你了。”
李義隻覺得大腦轟一聲,蕭徇揚手,將什麼東西扔了下來。
李義慌亂之間,發現那居然是自己的賣身契,刹那間淚流滿麵。
他膝行至蕭徇麵前,哭著說道:“娘子,這位杜姑娘是禮部侍郎杜覓之女,杜覓在朝中是中立派。奴才、奴才也是看到他並未與太子那邊結交,才答應了與她女兒成親。”
蕭徇無奈的笑了笑:“你可知道,他雖不效忠於太子,卻與公孫先生私交甚篤,杜覓曾經是公孫先生的門生!”
李義的臉色刹那間鐵青。
朝廷上的暗線千萬條,
李義跟在蕭徇身邊這麼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蕭徇冷漠的話語打醒了李義。
他最近都在做些什麼!他差點出賣了娘子!
李義痛哭流涕,朝著蕭徇猛地磕頭,額頭撞在地上清脆有聲:“娘子,求您饒了奴才這一回,奴才不想離開娘子!”
“奴才這就回去,回絕了和杜覓之女的婚約。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李義隻覺得心跳如雷,生怕蕭徇拋棄了自己,哭著說道:“奴才當年發過誓,生生世世追隨娘子,若是娘子將奴才趕出去,那奴才也不想活了!”
“不想出去,那便要領罰。”蕭徇淡淡道:“你身為我親信,膽敢和大臣結黨。置主子與不義之地,來人!去三十板子!”
蕭徇話音未落,門口的那些侍衛已經是魚貫而入,迅速將李義給拖了出去。
林琛雪在旁邊看著蕭徇訓話,微微蹙眉。
李義平時,也是為蕭徇忙前忙後的。
但林琛雪實在是沒有想到,蕭徇對他,也能如此不留情麵。
林琛雪想到此處,早已是冷汗淋漓。
若是有一天、若是有一天蕭徇發現了自己的女兒身,那她是否還能全身而退?
林琛雪正膽戰心驚的亂想,衣擺忽然一沉。
蕭徇拉住她的衣擺,臉上有困倦之色,林琛雪會意,急忙輕輕托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蕭徇又將頭埋進她的衣服裡,抬手輕輕打了個哈切。
昏暗的光線下,女人白皙的臉微微泛紅,顯得有些乖,清瘦的肩膀微微縮起,整張臉都埋進林琛雪的衣服中,聲音很悶:“去睡吧。”
林琛雪看著蕭徇,心臟咯噔一聲。
有些時候,她覺得蕭徇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一個蕭徇柔弱的有些可憐,溫柔又善解人意。
另一個蕭徇則是掌握著生殺大權,心狠手辣如同煞神。
蕭徇身邊的那些暗衛,各個不是等閒之輩。
李義的慘叫聲不斷從外麵傳來,再加上窗外夜色暗沉,這個場景,不由得讓人毛骨悚然。
蕭徇說的是打三十大板,但李義剛被打了二十大板,就已經吃不消,鮮血流了滿地,昏厥過去。
暗衛走進來,朝著蕭徇拱手:“娘子,李大人已經暈了,還打嗎?”
蕭徇仰起頭,低聲道:“抬下去罷。”
林琛雪聽見了,急忙走出去,對暗衛道:“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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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陽殿。
太子罵道:“沒想到蕭賊如此不近人情,就連在身邊辦事的奴才也下得了手!”
公孫柯淡淡聽著蕭府探子的稟報,忽然道:“殿下,下官對這件事,有一點見解。”
太子急忙道:“先生快說。”
公孫柯微微一笑:“李義被打,蕭徇雖然拿出賣身契恐嚇他,卻並未真想將他驅逐出蕭府,這不過是個震懾的手段罷了。”
太子愣了愣:“哦?此話怎講?”
公孫柯微笑:“蕭賊最
擅長收買人心,李義挨了打,蕭賊安撫一番,他必然會對蕭賊死心塌地。”
太子也明白公孫柯的意思,頷首道:“培養心腹,實屬不易,李義曾經是蕭家軍中的一名小卒,這些年一直在蕭徇身邊儘心辦事。如今他雖犯了錯,但畢竟沒有釀成大禍,蕭徇是個女人,一來念及舊情,二來她必然不願舍棄這顆難得的棋子。”
公孫柯緩緩道:“其實下官讓杜覓去與李義結為姻親,這條計策,共有兩條路可走。”
太子聽他如此說,立馬謙虛詢問道:“願聞其詳。”
公孫柯:“若是李義和杜覓之女成親的事,並未被蕭徇覺察,那李義就可以把蕭徇的手跡偷出來。”
“但若是蕭賊發現,憑著這女人心狠手辣的脾性,必然是對李義一頓重罰,但無論如何,蕭賊隻要不舍得把李義驅逐出蕭府,於我們而言,便還有一線生機。
那李義是個男子,平日裡對蕭徇儘心儘力,蕭徇卻仍然不留情麵,在大庭廣眾之下,那樣責罰他,何等薄情!
這樣一來,他就定會和蕭賊產生隔閡,我們照樣可以利用這一點,讓他把蕭徇的手跡給偷出來。”
公孫柯說完,太子凝起眉,陷入沉思。
公孫柯微笑:“不知太子爺是否發現,李義雖然被罰,但他並沒有把杜大人要蕭徇墨寶的事情,告訴蕭徇。”
“很明顯,他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太子一愣,隨後哈哈大笑:“好他個李義,原來還給自己留了這樣的後手,此乃真男兒也。”
公孫柯向來善於利用人性的弱點,但太子實在沒想到,他的這條計策,竟然能如此精彩。
公孫柯:“我隨後便讓杜覓去李義府上,蕭賊的手跡,馬上便能到手了。”
公孫柯從金陽殿中出來,剛好看見太子身邊的太監江術,邁著小碎步走進殿。
江術從太子兒時,就陪伴在他的身邊,如今已經三十來歲年齡。
但就這短短幾日,他仿佛一夜之間愁白了頭,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江術最近,是著急的很。
因為他的蠢弟弟在外麵惹了大禍。
江恩和江術一母同胞,比江恩小了十多歲。
江術未進宮時,便和弟弟相依為命,兩人感情十分好。
後來江術去東宮侍奉太子,生活漸漸的好了,想著弟弟以前和他一起受了這麼多苦,便卯足了勁補償他。
江恩平時在外麵,遇到的人怕得罪了他那位在太子身邊做事的公公,對他都是十分照顧,十分奉承。
江恩因此也養成了富家公子哥的性格,平時在外愈發跋扈。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次惹到的人,竟然是如日中天北宣傅家的三郎。
傅家老爺是李貴妃的親叔叔,李貴妃又承蒙陛下寵愛。
傅三郎被江恩那一推,不幸撞到了腦袋,額頭上撞出個血骷髏,人也給撞傻了,成日裡在家中哭喊阿娘,說有人在欺負他。
傅老爺大發雷霆,揚言要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償命。
隻是最近神醫左徽給皇帝研製了一款新藥方,需要皇帝打坐七七四十九天,並讓出身高貴的良家女陪侍在旁。
李貴妃日日夜夜侍奉皇帝,脫不開身。
所以傅老爺,還沒來得及進宮,和李貴妃說這件事。
江術心裡懷揣著這件事,整個人都很不安,想要向太子說,求他救自己的弟弟。
但一看到太子那張陰沉沉的臉,他又覺得喉嚨裡就像是含了鉛,什麼也說不出來。
公孫柯走後,江術便侍奉太子喝茶。
太子心情似乎不錯,叫了幾個美麗的靼坦美女圍繞在身旁。
京城所流行的,都是世間最好的東西,許多京城男子,都喜歡靼坦美女的熱情火辣。
太子便秘密養了許多這樣金發碧眼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