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樓給出的消息非常詳儘,林琛雪來到金堂,果真找到了老農。
林琛雪問起老農,那塊玉魚的來曆,老農剛開始還咬定是從濱河中挖出來的,林琛雪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從包中抽出一張麵值五百兩的銀票,半是引誘,半是威脅的問他。
老農盯著銀票沉默半晌,忽然改了口。
那塊賣給王茂的玉魚,確實是從水裡出來的,但不是從濱河的水中出來的。
林琛雪微微眯眼。
原來這金堂附近有一座罐兒山,山上有一條河,這條河中也產玉石。
林琛雪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歎氣。都是玉石,隻要從河裡出來的都是祥瑞。
這個消息,對蕭徇沒說並沒有太大價值。
她跟著老農來到罐兒山中,踏上山路就聽到遠處潺潺的水聲。
四周樹影搖曳,分外幽靜。
遠處就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灘,林琛雪來到河邊,看著老農彆起褲腿下河,將手伸進河水中,從裡麵撈出什麼東西。
老農夫從河裡撈出一塊雪白的石頭:“這是金雞石,質地和美玉沒有區彆!”
林琛雪微微一怔。
老農遞過來的石頭是白色的,上麵裹著一層薄薄的砂岩。
可是她記得,那日鶴先生來蕭府門前給她看的玉石,是通體金黃。
林琛雪將一塊布滿砂岩的金雞石外圍敲碎,露出裡麵的白色來。
林琛雪:“這石頭在外麵買多少?”
老農搓著手:“金雞石本身不貴,隻要兩個銅板而已,隻是可以偽造河中玉,所以價值很高。”
林琛雪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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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琛雪又在江南忙碌幾日,將所查到的消息整理好。
第十五日時,林琛雪策著馬返程。
林琛雪這一次,並沒有按照常理走大路,而是改道三鶴峰。
三鶴峰是江南一座名山,聽檀香樓的樓主所說,這裡是洞天福地,寺廟雲集,山路非常複雜,就算是有人想埋伏在此處暗殺她,也隻能與她狹路相逢,極大的減小她被暗算的幾率。
而此時此刻,潛伏在大路旁山坡上的刺客,看到林琛雪沒有繼續走官道,而是忽然改道,不由得具是一愣。
“怎麼回事,他怎麼不走大道?”
兩人發愣的空蕩,林琛雪早已策馬奔出幾十步遠。
胖刺客皺眉,揮了揮手:“一起走。”
三鶴峰路況及其複雜,林琛雪騎著馬走了半日,隻見萬仞開屏,樹木蒼翠,不遠處能看見一道天然的瀑布從岩壁間落下。
林琛雪看在眼中,精神不由得為之一爽。
大概是高處不勝寒,林琛雪隻覺得四周愈發的寒冷,捏了捏拳頭,忽然看見路邊有個種地的農夫,便下馬問路:“請問老人家,知道通往京城的路是哪一條麼。”
老農夫身穿黑色的鬥篷,皮膚黝黑,其上皺紋如同刀刻。
他撐開豆子板的小眼,伸出一隻手指了指:“再往前走,有五條路,你就走最左邊的那條、草木最茂盛的路就可以了。”
林琛雪衝他拱了拱手,策著馬往前方去。
往前走去,果然就和老農說的那樣,出現了五條截然不同的分叉路口。
最左邊那條路是一條坦途,隱隱能聽見潺潺溪水聲。
林琛雪往前走去。
進入狹窄山路,陽光漸漸消失,白霧彌漫,遮天蔽日,愈發寒冷。
林琛雪約莫走了一炷香功夫,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四周彌漫著氤氳的霧氣,近前景物還稍微能分辨,若是再遠一些便無法再看清。
無論怎麼走,似乎都在繞圈子。
林琛雪身穿一襲黑衣,衣擺在山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
她勒住馬,目光朝著遠處望去,微微蹙眉。
剛才那老農夫,有問題。
要麼就是這三鶴峰原本就地形奇怪,要麼就是他本身就在亂指路。
林琛雪從走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就不斷的往地上扔石頭,白色的小石頭便是記號、
林琛雪循著原路,來到最開始的入口,策著馬很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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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卻不曾散去。
兩個刺客在路上徘徊。
胖刺客早已經被山路兜得疲憊不堪,罵了一句:“怎麼回事?那少年呢?”
方才他們看見那少年拐進這條路,便跟了進來,因為害怕被發現,隻能落在離他十來步遠處。
瘦刺客:“我們好像被困在裡麵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石頭,快看。”胖刺客冷不防看到泥濘路上突兀的雪白石頭,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那少年留下的記號。
他急忙跟著林琛雪仍在地上石頭走,但發現石頭早就被踢亂了。
“……”
林琛雪走出滿是迷霧的山路,又在深山裡走了一段路。
小黑馬無追忽然像是發現什麼,猛的打了個響鼻,停了下來,在也不想往前走一步。
林琛雪耳力極好,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陰沉的嘶吼。
林琛雪全身瞬間緊繃,下一息身後湧起狂風。
居然是一隻雪白的雲豹出現在身後,雲豹瞪著那雙猙獰恐怖的藍色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林琛雪。
小黑馬無追受到驚嚇,前蹄揚起,發出嘶鳴聲,撒足狂奔。
雲豹如同閃電般撲了上來。
眼前場景天旋地轉,林琛雪沒有防備,猛地摔下馬背,劇烈的疼痛順著脊柱蔓延至全身。
眼看著雲豹那雙鋒利的爪子就要碰到自己,林琛雪強忍著疼痛,在地上滾了兩下。
“刺啦——”
衣服被爪子撕裂,白皙的皮膚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林琛雪爬起來,輕靈的身姿在天空中翻越而過,直接騎在雲豹後背,死死拽住它的圍脖。
雲豹爆發出一陣怒吼,刹那間往前躥出幾步,林琛雪將藏在袖中的短劍,直直刺進它後頸穴位,雲豹怒吼一聲,往前狂奔。
鮮血順著肩膀滑落。
林琛雪深深吸一口氣,手臂死死勒住雲豹頸脖,雲豹瘋狂的掙紮,卻仍然被林琛雪的手臂卡的動彈不得。
對峙共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雲豹已經窒息的昏死過去,身體晃了晃,倒在地上。
林琛雪從它背上摔下來,累的直喘粗氣,鮮血滴落到地上,手臂早已經在剛才的剮蹭當中,落下一條細長的傷口,白皙的皮膚
上翻著血肉,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猙獰恐怖。
耳邊傳來馬蹄聲,小黑馬無追跑了過來。
它雖然不喜歡血腥味,但它是良馬,心理素質很好,乖巧的停在林琛雪身邊。
林琛雪雖然武功高強,但想要徒手製服一隻雲豹,可還是夠嗆。
林琛雪躺在地上,全身劇烈發抖,不知為何,四周的溫度是越來越冷,她的手已經凍僵。
無追低下頭,用溫熱的鼻子拱著林琛雪的臉,又踢了踢馬蹄。
頭頂樹蔭濃密,山中的溫度比平日要低,林琛雪吐出的氣息,也變成白霧。
但明明是夏日,林琛雪隻穿著一條薄衫。
頸脖上有一股淡淡的熱流湧向全身,林琛雪抬手,握住了那塊火浮玉。
林琛雪抿唇,腦海裡驀然閃過蕭徇的樣子。
林琛雪兩隻手都握著火浮玉。
不知過了多久,凍僵的手也逐漸恢複知覺。
四周的濃霧逐漸散去,林琛雪翻了個身,勉強爬起來。
她側過頭,看著地上那隻已經昏死的雲豹,咬了咬牙,取出袖中匕首。
“嘩啦”一聲,雲豹身上那層厚實的皮就被林琛雪割了下來。
蕭徇畏冷,她要將這身豹皮拿回去,給蕭徇做氅子。
林琛雪將豹皮浸泡在附近冰涼的溪水中,清理乾淨,拚命揉搓著火浮玉,直到手完全不僵後,才騎上小黑馬無追。
四周都是參天大樹,寂靜無聲。
似乎有許多野獸潛伏在森林黑暗處,想要在林琛雪失去防備時忽然躥出。
林琛雪微微蹙眉,自言自語道:“倒黴。”
她隨後爬上一棵高大的樹,施展輕功站在樹頂辨彆方向。
發現遠處那條熟悉的山路後,林琛雪跳下來,騎上小黑馬無追。
折騰了半個時辰,兩人終於走出森林,重新回到山路上。
經曆過剛才的黑暗,頭頂的陽光,仿佛也格外親切了。
林琛雪又往前行走幾步,忽然發現什麼,微微一愣。
前方是一座寺廟。
寺廟掩映在草木之間,外麵便是潺潺溪水,陽光散落下來,寺廟匾額上寫著幾個字:大覺寺。
三鶴峰是天下名山,洞天福地,期間散布著不知道多少寺廟。
這天下之大,有不少僧人不願意沾染上世俗,願意來深山中的寺廟清修。
隱隱有鐘聲從寺廟中傳來。
林琛雪忍著疼痛,慢慢走近。
透過寺門,她看見一群和尚,在大院中坐禪。
林琛雪看到一個小沙彌走過來,急忙叫道:“小師傅留步。”
林琛雪剛才與雲豹搏鬥過,手臂被抓出一道血痕,全身上下好不狼狽。
小沙彌看見她,不由得大吃一驚:“施主從何處來?”
“我們這個寺廟修建在深山中,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林琛雪覺得傷
口疼痛難忍:“能麻煩小師傅施舍我些傷藥麼,我方才與野獸搏鬥,受了點傷。”
小沙彌雙手合十,說了一聲“阿彌陀佛”,在回來時,手中拿著一瓶傷藥。
林琛雪在寺廟門口的台階坐下,麻利的將手臂上的傷口處理完畢,抬眼忽然看見什麼,動作猛地一頓。
剛才她因為走錯了路,又騎著雲豹跑了許久,雖然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在哪裡,但在那五條岔路之前,隻有一條路。
林琛雪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現在離方才問老農夫路的地方,並不太遠。
林琛雪坐在石階上,清楚的看到,剛才給自己亂指路的老農夫,扛著鋤頭,正在朝這邊走來。
林琛雪雙眸微寒,驀地閃身來到一棵隱蔽的大樹後麵,握緊了藏在袖中的短劍。
這農夫方才竟然給自己亂指路。
她還以為這三鶴峰如此深,太子的走狗不會出現在此處。
不如趁著他還未注意到自己,將他了斷。
林琛雪握緊了短劍,剛想走過去,卻看見農夫伸了個懶腰,在小溪邊坐下,在臉上撕扯什麼東西。
林琛雪愣住了。
那老農身材佝僂,滿臉都是深深溝壑,身穿寬大的鬥笠,居然從臉上,撕下一層皮來。
人皮撕下,屬於男性的特征消失不見,這居然是個老婦人。
而且詭異的是,林琛雪還覺得這個婦人的模樣,有些熟悉。
在哪裡見過她?
林琛雪眉頭緊鎖,在大腦中快速搜索。
天色已近黃昏,殘陽如血,籠罩在老婦人的臉上。
林琛雪揉了揉眼睛,瞳孔驟然緊縮。
這個人……這個人……
這是她那日在京城街頭,遇到的西夷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