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夜晚。
林含挑著燈,正在推演戰局。
北境的環境委實不好,如今滴水成冰,呼吸間都能看到空氣中濃濃的白霧。
林含用指尖撫過桌麵,摸到一層厚厚沙土。
房內光線昏暗。
林含忽然想起什麼,讓阿花進來:“皇後睡了麼。”
阿花穿一襲軍中便裝,長發高高束起,她是漂亮的杏眼,瞳孔呈現淡淡的淺褐色。
自從那日被林含救下,阿花就一直跟在林含身邊,林含對她很好,阿花也感恩戴德,儘心儘力的為林含辦著事。
阿花:“燈亮著,娘娘的營帳。”
轉眼間便是幾十天過去,阿花已經學會了一些簡單的漢語,和林含之間,勉強能夠交流。
現在已經是淩晨時分。
林含皺眉:“晚上不睡,白日又如何有精神訓練將士?讓她現在熄燈。”
蕭棠得知林含的“軍令”,不由得啞然失笑。
她的卿卿還是和以前一樣,這麼愛管閒事。
蕭棠坐在案前,正手執針線,繡著什麼東西。既然聽到林含的命令,就隻有熄了燈,燭火滅去,借著方外朦朧的月光,她能看到阿花那張極具北境少女特色的臉。
傳令的人,是林含身邊的阿花。
蕭棠也不知道她們兩個人是怎麼搞在一起的,隻知道阿花喜歡用天羅香,林含身上全都是天羅香的味道。
阿花不知道皇後娘娘,為何用這種恐怖的眼神盯著自己,惴惴不安的看著她。
忽然看見蕭棠打了個哈切,站起來將外袍脫去扔在地上,勾了下唇,躺了下來,拍了拍身邊:“你平時在林將軍麵前也辛苦了,來過來聊會天。”
阿花這下看不懂了。
皇後娘娘現在都已經脫衣服躺床上了,這不太好吧。
“奴婢,回去複命!”
蕭棠微笑:“不用,不用。林將軍那邊有江良他們,明日要是她責罰你,就說我是將你留下了。”
阿花有點緊張的挪到蕭棠的臥榻前。
蕭棠看著阿花在身旁睡下,便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樣子:“你覺得林將軍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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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棠已經暗中派人,和北狄聯絡上了。
林含出現在北狄部落時,所有人都捏著一把汗,本來軍中都是反對將軍親自前往北狄的,但林含執意要親自去一次。
北狄王將信將疑的把她請了進去,林含什麼也沒有多說,隻是給他看了一封從京城帶來的聖旨。
大楚皇帝的意思是,如果北狄能出兵,幫忙討伐犬戎,事成之後,封王什麼的根本不在話下。
林含和北狄王深刻的分析了犬戎之害。
犬戎雖然表麵上與北狄聯盟,但其實對北狄的實力十分忌憚。
若是犬戎攻破了大楚關口,入主中原,下一步要收拾的,必然就是北狄。
而若是北狄歸順大楚,便能在大楚國君心中,存留一份好感。
現在北狄處處受犬戎壓製,但當大楚將犬戎製服後,它便能順理成章的,統領整個北境胡人部落。
北狄和犬戎,關係本來就惡劣,犬戎人仗著自己是天之驕子,向來不把北狄放在眼裡。
北狄王依然遲疑。
林含:“我拿著聖旨來北狄部落的消息,現在犬戎應該已經知道了。”
北狄王怒罵不止,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計。
但林含給出的條件實在是太過於誘人,他略一思忖,便答應了林含的結盟邀請。
蕭棠是非常好的後勤,這些日子一直在軍中負責糧草調度、士兵訓練事宜。
林含馬上就要率兵出征,忙著準備東西,懶得看蕭棠。
林含從房中出來,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含含。”
林含警告過蕭棠無數次,在軍中不得這樣叫她,但蕭棠偏偏耳背,怎麼也聽不見似的。
林含腳步一頓,回過頭來,麵若冰霜的看著她。
蕭棠這些日子瘦了許多,原本妝容總是精致的她,如今隻穿一件輕便的窄袖胡服,未施脂粉,雪白的皮膚甚至還沾染上北境特有的塵土,林含反而有些不習慣。
蕭棠遞過來一個東西,原來是個淺粉色的荷包。
林含皺眉:“什麼意思?”
荷包上繡著白蓮,繡工非常粗糙,看得出是蕭棠趕工繡出來的,林含記得,蕭棠最厭女紅,從前一起上課時,總是用各種借口逃課,帶著她出去放羊。
而且,蕭棠接近她時,林含十分敏感的,嗅到對方身上一貫的木蘭香中,夾雜了一絲淡淡的天羅香。
阿花最近,確實在蕭棠的營帳中比較多。
蕭棠嚴肅道:“這荷包中裝著我寫下的短箋,你攻打義寧,若是遇到難以抉擇之事,便能打開查看。”
林含:“……”
林含回到房中,把荷包給扔到桌上:“還錦囊妙計,她以為她是誰啊!”
林含用手帕擦完臉,準備出房時,想了想,還是把荷包帶在身上。
並不是她聽蕭棠的話才帶上這個荷包的,而是她倒想看看,蕭棠能給她出什麼可笑的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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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林琛雪和蕭徇回到府中。
立春早就聽說林琛雪回來的消息,已經遵著蕭徇的吩咐,燒好了熱水。
林琛雪剛在榻上坐好,忽然看見立春端著水盆上前,行了一禮:“郎君。”
林琛雪微微一怔。
記得以前阿爺出征,每次歸來,家中下人,都會給阿爺接風洗塵。
林琛雪很清楚這個流程,便接過手帕,慢慢的擦著臉。
立春將水盆端下去,轉而又端上來一碗清湯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