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帶兵征討義寧的過程,進行的十分順利。
胡人攻占北境多所城池,每所城池隻派了一些人把守。
義寧可以說是很難得的突破口,一來胡人擅長用騎兵攻擊,這坐落在險要之地的小城,讓他們沒有安全感,他們更是沒有重視義寧優越的條件,沒有派重兵駐留城池。
二來胡人本身就是胸無大誌,占領城池之後屠城、搶金銀珠寶便離開,林含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城池給收回來。
義寧就是第一個地方。
林含身上全是風雪,眉毛鼻尖都凝著淡淡寒霜,她讓士兵封住糧道,隨後在近處紮營。
第一日,平安無事。
第二日,毫無動靜。
第三日,前往義寧的糧車被大楚軍隊截獲。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犬戎已得到消息,派人前來救援,但山路陡峭,騎兵無法前進。林含命士卒用大炮轟擊,又讓弓箭手埋伏在胡人必經之路上阻攔。林含這幾日一直在研究對抗胡人的戰術,也許是戰術有用,也許是如今正是風雪對胡人不利,在山下進行的小規模衝突竟然將胡人擊退了。
如今正是秋日,北境早已經下起暴風雪,軍中環境惡劣。
林含這日又截獲一輛糧車,看著士卒們開心的將糧食搬運下來。
林含負手而立,麵無表情的,看著山下被白雪覆蓋的森林。
蕭棠和當今皇帝,其實有一段佳話。
當年皇帝還是宋王,生得容顏俊美,他在梁國公府的晚宴上吟詩三首,俘獲了梁國公府大娘子的芳心。
晚宴結束後,梁國公命蕭棠扶著醉酒的宋王回房休息,誰知到了房間,兩人雲雨一番,成就了才子佳人的美談。
後來,蕭棠就懷了宋王的子嗣。蕭家平反之後,宋王念及舊情,便讓蕭棠當了宋王妃。
正因為如此,當今的善王秦宴澈,是林含心中的一根刺。雖然林含知道,孩子是無辜的,而且當年蕭棠,很可能確實有苦衷。
但她每每看到秦宴澈,還是控製不住內心的那點陰暗肆意蔓延。
林含怔怔的回憶著往事,搖了搖頭。
都已經過去了,為何要去想。她和蕭棠,是不可能了。
一連數日,總算是有了進展。
城中人因為太餓已經人人相食,而胡人並不打算救這座小城。
這日狂風暴雪,士卒們穿著厚厚棉衣都要凍僵,更不要說城中已經絕望的百姓。
林含神情冷峻,忽然看到城門大開,一群人衝了出來。
士卒們的神經刹那間都振奮非常,看來敵人當中已經起了內訌。
林含喝道:“不要傷害百姓,攻城!”
喊聲刺耳,大地震顫,鎧甲耀眼,刀劍落血。
狂風暴雪中,蜂擁出城的百姓們倉皇逃竄,林含微微蹙眉,這就是絕對強者的感覺,那些百姓手無寸鐵,哪
怕是軍中最弱的士卒也能一刀置他們於死地,所以林含才會嚴令禁止士兵們殘害百姓,北軍軍令如今深深的刻在每一個士卒的心中。
“轟——”
炮聲連發響起,聲浪震天,城牆有了崩塌的跡象。
忽然,一個小卒慌亂的奔過來,跪在林含身邊:“林娘子。”
林含:“什麼事?”
“犬戎襲營。”
林含微微一怔,隨後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大楚軍隊,主力在外,這正是本部最虛弱的時候。
胡人雖然粗鄙,但犬戎王也懂得圍魏救趙的道理。
更何況,那個人還在大營中。
林含眉頭緊鎖,剛想說話,忽然想起什麼。
蕭棠幾日前給自己的荷包,如今正好好的放在袖中。
林含用凍僵的時候將荷包掏出來,取出裡麵的短箋,緩緩展開。
短箋上麵寫著幾個字。
卿卿安心攻城,我自有辦法。
林含:“……”
-
下午,蕭徇來到春滿樓。
剛走進來,就聽到悅耳的古琴聲。
京城人都知道,春滿樓的閻花魁擅長演奏。
閻花魁多才多藝,琵琶、古箏、陶塤都會,但唯有古琴是一絕。
纖纖十指,掃過琴弦,宛若天籟之聲。
而此時此刻,另外一所春樓——雪月樓的名妓蔣芹含,正在與閻袖招鬥琴。
蔣芹含彈琴,彆有一番風味,優雅的琴音如同溪流般緩緩流淌。
閻袖招是懂琴音之人,鬥琴是比賽更是欣賞,低頭看著自己新染的蔻丹,舒服的眯著眼,頗有種惺惺相惜之態。
蔣芹含一曲終了,站了起來,衝著閻袖招福了一福:“請閻姑娘賜教。”
兩人鬥的曲子,是江南著名樂師譜的新曲《望海潮》。
閻袖招風情萬種上台,如同蔥根般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撥,如同海水般渾厚的琴音便溢散出來,隨後曲調逐漸收緊,繼而急促,如同千萬人在海灘邊奔跑。
隨後曲調稍緩,如同月色掩映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急促夾雜著柔緩的曲調往往極其考驗彈奏者的技術,但閻袖招彈的從容不迫,仿佛工匠雕刻某件絕世罕見的藝術品。
全場啞口無言。
閻姑娘不愧是京城花魁之首,這首曲子才是將望海潮詮釋的淋漓儘致。
閻袖招彈奏完,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剛才的氛圍中無法走出,偌大的春滿樓陷入一陣寂靜。
蔣芹含沉默半晌,低聲道:“是奴貽笑大方了。”
閻袖招雙眸微闔,向來含笑的臉上麵無表情,似乎也還沉浸在剛才的奏樂中。
蔣芹含:“懲罰由閻姑娘定。”
比起閻袖招的熱情奔放,蔣芹含是屬於清冷路線,閻袖招僅僅隻是眨了眨眼,很快又恢複了一如以往的風流嫵媚,她朝蔣芹含送了個秋波,
美目流轉,顧盼神飛,讓在場的所有男人都酥軟了身子。
閻袖招:“親我一個唄。”
蔣芹含的情緒向來不外露,都被她逗的臉頰微微泛紅,提著裙擺上前,摟著她的脖子,親了親。
在場的男子各個看直了眼睛。
隻可惜春滿樓的花魁娘子,向來是賣藝不賣身,隻準女的親,不準男的親。他們也隻能看看罷了。
閻袖招逗完姑娘,這才看見蕭徇坐在角落。
蕭徇今日穿著一襲雪白絹裙,正襟危坐,頭上帶著寬大的帷帽,帷帽垂下輕紗,隻露出那雙美的驚心動魄的眼睛,漫不經心的和她對上視線。
閻袖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