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從木球中爬出來之後,他一聲不吭地爬到了藤盒裡,抱著一顆陰靈珠沉默不語。
魏尹也沒管他,隻將手頭上的事忙完以後,又出去了一趟,回來便又捧著一本沒有封麵的書看了起來。
而聞弛就在一旁發呆。
常明的那些話他是聽懂了的。
看來永乾殿中不是隻有常小歲看出了問題。
常明的意思是,這事其實皇帝也是知道的。
隻是無非隻是個玩偶,新的舊的又有什麼區彆?
皇帝都不在意,他操的哪門子心。
聽到那些話,聞弛是有些泄氣的。
再回想一下自己這段時間來千辛萬苦地想要回來,其實根本就沒有人在等他。
那麼回去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如果說是為了那些榮華富貴,他吃又吃不了,對穿也不在意,就是要陰靈珠,他現在不也有了嗎?
這麼想著,聞弛腦海中卻又閃過那男人痛苦哀嚎的畫麵。
他這麼努力要回去,無非是為了那個性命攸關時都將他的安危放在心上的男人。
畢竟他現在這模樣,遇到這樣的一個人到底不容易。
他覺得自己不能負了人家的感情——畢竟一個合格的主人也沒那麼好找。
想到這裡,聞弛苦笑了一下,將懷中的陰靈珠抱得更緊了。
他靠著盒子坐了一會兒,點點夕陽灑落在他身上,倒有些懶洋洋的。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在陰靈珠上敲擊了幾下,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那是那個男人在沉思時的無意識舉動。
雖然他一直把與那個男人的周旋,當做是艱難又無聊的生存遊戲,可相處了這麼久,終歸還是染上了一些彼此的習慣。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過去的種種,從一開始的戰戰兢兢,到之後的肆無忌憚,以及最後的以命相救。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想起對方最後那痛苦得幾乎毫無人形的樣子,聞弛忽然醒悟了。
他不相信。
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的人,會真的隻是把他當做一個玩偶而已嗎?
如果真的是,那也隻能怪他瞎了眼。
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自己去求證,而不是道聽途說。
至於求證,那自然是要等到回去之後再說了。
打定主意,心事一了,聞弛又躺成了根鹹魚乾。
反正暫時回不去,先睡一會兒再說吧!
可是這天晚上,聞弛終究也沒能好好睡一覺。他睡到一半,就被魏尹給弄醒了。
聞弛迷迷糊糊,就感覺自己身下的床在飛,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睜開眼一看卻是嚇了一大跳。
此時魏尹把他放在自己麵前的桌案上,自己的臉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楚神情,卻低著頭拿起一把剪刀對著聞弛就是哢嚓一下——
聞弛狠狠打了個哆嗦。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將他腦袋邊線頭上的結給剪開了。
隨後對方捏住那個線頭,在聞弛看不到的角度,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一扯一扯地,扯得聞弛心驚膽戰。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輕輕放在對方捏著線頭的手指上,又使勁眨了眨眼睛看著對方,力求能夠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真誠與無辜。
心中卻對自己現在的顏值沒有一點逼數。
隻是魏尹倒不嫌棄他,看了眼放在自己手上的小爪子,便又低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在手頭的事情上,嘴上卻給他解釋道:“我幫你修一下。”
聞弛聽到時是有一瞬間的懵逼的。
所以陰師現在有這麼普遍了嗎?是個人都會做無辜娃娃了?
狗皇帝住在這宮裡,每天晚上睡得著嗎?
雖然心中這麼吐槽著,聞弛還是有點小期待的。
畢竟他現在不僅受夠了自己這幅挫樣,最重要的是疼痛和暈眩始終沒有放過他。
隻是魏尹看起來確實是個生手,磕磕絆絆的弄了一個晚上,也沒把他的腦袋修好。但好在,另一個眼睛卻是補上了。
重獲從前的視野,聞弛有些新鮮地晃了晃腦袋,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他就著魏尹拿過來的小鏡子,晃晃腦袋欣賞自己現在的新模樣,卻不知道自己像個小螃蟹似的搖頭晃腦的樣子,有種醜萌醜萌的可愛。
魏尹坐在旁邊看著他,放在腿上的手動了動,好一會兒,他終於抬起手。
而此時聞弛,還在欣賞自己的樣子,卻發現鏡子中的他,現在有3/4個腦袋,可是右邊的腦袋每根繩子所纏繞的力度相當,而左邊卻有的鬆,有的緊。
這就導致右臉表麵凹凸不平,像是長了癩子,又像是火燒過留下的疤痕,醜得十分有個性。
聞弛心中簡直了,這模樣還不如不修呢!
他氣得“啪”一下將鏡子給蓋上了,隨後用手撐著轉過身,憤憤地往藤盒裡爬,壓根沒有注意到魏尹那抬起了一半的手。
果然這人就沒有那麼好心!
聞弛一把關上盒子,氣鼓鼓地睡覺去了,卻把魏尹撂在外麵,直挺挺坐在那裡,緩緩收回了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