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就有些可笑,他本身是個用來殺人巫蠱娃娃,可是至今發揮僅有兩次作用卻都是用來救人。最不符合他本性一點是,兩次救人竟然沒有一次是讓當事人知道。
聞弛一邊輕笑著,一邊痛得渾身禁不住地發顫。他靠在樹乾上,看著眼前有些恍惚起來世界,腦子也開始混沌了。
上次救那狗皇帝時候,聞弛就能感覺到這種替身效果對他自己傷害極大。
那會兒他就差點醒不過來。
這次,他想他怕是撐不過了。
真不甘心啊,他明明已經弄明白怎麼從這種廢物一樣身體裡出來了,隻要找到合適身體,他就能重新變成人。
可卻在這種時刻功虧一簣——
聞弛疼得幾乎無力呼吸,眼前也開始變黑。
就在這時,他恍惚聽到下麵嘈雜聲音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而他身上那讓他喘不過氣疼痛,也好像輕了不少。
聞弛忍不住疼得打了個顫,才攢起力氣朝下看,卻看到一個頎長身影現在那裡。
那個冰冷地看著他,對他說“憑什麼”男人還是來了。
聞弛心情複雜地歎息了一聲,隨後便再也支持不住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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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尹來到行刑地方,朝數數人瞥了眼。
那人一個激靈,瞬時喊道:“到了!”
行杖隨即停了下來。
一旁守著小太監們立馬圍上來,抬人抬人,喊太醫喊太醫。
忙亂人群中,隻有魏尹靜靜站在那裡。
他側頭朝周圍看去,隨即便看到一張白色帕子從身旁樹上緩緩飄落。
他下意識上前一步伸手接住,卻發現那紮在帕子上繩子已經斷裂,裡麵用來填充碎布料都穿過他指縫掉落了下來。
看著那些四散飄零布料,魏尹臉上露出了一瞬間茫然。
此時不知哪兒來一陣風吹過,撞上了他頭頂梨花樹,飄落下來白色花瓣與那些布料散落在一起,美好得好似一場遲來雪,可惜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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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慶殿中宮人們在外殿一臉喜色地忙進忙出。
正殿內卻除了宓妃之外,便隻有矮身玲瓏跪著,上半身緊緊貼在地上。
“主子,那些東西奴婢確實都處理乾淨了,隻那顆珠子我埋到了禦花園花壇裡,卻是不知道如何又重新回來。”
宓妃聞言卻淡笑道:“自然是有人送回來。宮裡多是見我不痛快,就算不知道這東西是從我這兒出去,也多是人樂意往我這兒丟。”
她一邊說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撥動著榻幾上漆盒,“好在陛下也信我,知我不是這樣人。”
之後她還是朝乾承帝解釋了一番,並不想給對方留下乖戾印象。
說話間,兩個玉色人偶悄無聲息地從漆盒中鑽了出來。
此時玲瓏還一臉內疚地道:“是奴婢辦事不力,實屬應該丟得更遠些,或者乾脆扔那湖中——”
想到正在被填埋月瀾湖,宓妃不由輕笑出聲,“那不還是會被人找到。”
玲瓏聽到宓妃笑聲,心中不由鬆口氣,這才敢抬起頭。
就在這瞬間,她眼角餘光瞥見了兩道小小身影在腦袋旁掠過,隨即她喉間一緊,一條繩子緊緊勒在了那裡!
玲瓏手指抓著自己脖子,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她從小伺候大主子,而對方此時依舊一臉靜謐而溫柔。
等到玲瓏不再掙紮,更多矮小人影從暗處悄無聲息地爬了出來,趴在屍體上無聲啃食著。
鮮紅血液將那些小人臉染得血紅,陰森又恐怖。
到後麵,空蕩蕩屋裡響起了吸溜吸溜聲音,好一會兒,才又恢複寂靜。
恰在這時,鈴鐺捧著一盤子金珠樂嗬嗬地走進來,“娘娘,陛下又讓人送來東海珠子,又大又圓,竟然還是金色呢!這麼多!
“說是給您做後冠剩下,陛下就做主,讓人一水兒地都送來了,彆宮裡一顆都沒有呢!您可以讓玲瓏姐姐給您做個珍珠披肩,冰涼涼,多好看啊!”
宓妃轉過身,看著活力四射鈴鐺,卻莞爾一笑。
“那你去喚她過來吧,”隨後她指了指一旁爐子,“順便讓她把這些東西也都收起來,春日來了,爐子也無需用了——”
“誒!奴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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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永乾殿中。
伺候宮人已都退了出去,隻乾承帝獨自一人躺在龍榻上。
此時殿內燭火都已熄滅,隻窗外冰冷月色幽幽灑落到他身上,卻將他臉色映襯得異常蒼白。
也顯得他那直愣愣盯著床頂看雙眼,愈發嚇人。
魏忌從床尾陰影中走出,輕聲道:“陛下,您該歇息了。”
乾承帝眨了眨乾澀眼睛,好一會兒,他沙啞著聲音說道:“阿父,我這兒有些疼。”
說著,他緩緩抬起手,卻放在了自己胸口。
臉上是一片屬於少年人茫然與脆弱。
最後在殿中響起,是一道幽幽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