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凝芷回到自己住的偏殿之後, 很快便有人送來了一份單子,顧凝芷笑著打賞了那小太監。
鈴鐺高興地拿著那單子去入庫了。
顧凝芷一個人在那裡坐了會兒,良久, 她搖了搖鈴, 另有一個年紀少大一點的穩重宮女走了進來。
“你讓人去查查, 魏都督院裡的那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顧凝芷沒什麼表情地說道。
“是,娘娘。”
頓了頓, 顧凝芷忽然又加上了一句, “——再讓人瞧瞧,具體長什麼模樣。”
那宮女退出去之後, 顧凝芷躺到床上, 閉上眼睛睡著了。
永乾殿正殿次間裡, 睡在玩偶屋小床上的醜陋小人偶慢悠悠起身, 朝一直恭候在一旁的小太監招招手, 而後便由他捧著去了主間。
小太監隻跪到一旁,無召不敢上前,那人偶邊也乖乖坐在被捧著的墊子上。
直到半下午的時候, 乾承帝忙完手中的活, 才笑著招手讓他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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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顧凝芷過去與皇帝一道用了晚膳,便回來了。
鈴鐺便快樂地與她說起那些收到庫房的那些東西,“那麼大個寶石!晶瑩剔透一點雜質都無,最稀奇的是, 裡麵竟然雕刻一頭小鹿!真正是從未見過的稀世珍寶啊!”
顧凝芷低頭練著字,一邊安靜地聽著。
這時,原來那個去打聽消息的宮女進來了。
鈴鐺見了, 看了顧凝芷一眼,隨後便乖巧退下了。
“娘娘,”來人福了福身,隨後說道,“魏都督院裡的人,大約一年半前到的宮裡,之後便一直住在那裡,沒有出過院門半步。有人說那人不良於行,常年坐於一把帶著輪子的椅子上,見過他的人幾乎沒有。”
顧凝芷這才放下筆,轉頭看著那宮女問道:“本宮聽聞那女人姿容堪稱絕色,這消息又是從何處傳來的?”
宮女低頭回道:“奴婢問過了,絕色是沒有的,隻是乾淨清秀而已,約莫是以訛傳訛。”
顧凝芷勾了勾唇,這種事在宮裡也不是沒有。
“前兩日,常公公往那小院送了些東西,有些成箱的,還有些是新鮮的果蔬,送東西去的那些小太監多少也見過。”
聽到這話,顧凝芷微微皺眉,喃喃低語道:“還讓人送東西過去了——”
宮女沒聽清她說的什麼,隻從袖中掏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上前兩步遞給了顧凝芷,一邊還說道:
“奴婢便找了其中一個小太監,照著他的描述畫著這幅畫,那小太監看了,說有□□分相似。
顧凝芷接過那紙,攤開看了。
那上麵是一個坐在古怪椅子上的人,頭發鬆鬆束著,身上穿著也簡樸,看著裡衣外隻有一件寬鬆素色罩衫。
那人十分清瘦,身形卻不算瘦小,隻是身上無肉,顯得衣服鬆垮垮架在那裡,好似風一吹,人便也要被吹散了。
配上她那微微蹙眉看著畫外的樣子,整個人倒有一股寂寥又動人的韻味。
顧凝芷靜靜看著手中的畫,之前臉上的微微笑意此時已經沒有了。
“那小太監說,這女人對常公公態度也很是奇怪,臉上沒有過笑臉,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句話,什麼客套話也沒有——隻是常公公也不生氣。”
宮女說著,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他還說她說話聲音怪怪的,似是受過傷,不過卻不難聽。”
宮女沒說的是,那小太監說完還嘿嘿了句,“聽著讓人覺得耳朵麻麻的”。
說完,她抬頭覷了顧凝芷一眼,隨後嚇得趕緊又低下了頭。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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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明動作快,沒過幾日,宮裡那些常年不受寵,或者都沒有麵聖過的宮妃們,被清理了好些出去。
陛下倒也仁厚,有些是帶著賞賜送回娘家的,另有一些則直接帶著嫁妝發家給這次有功的小將。
那些女人原本身份便不低,可是一旦入了宮,宮中生活苦寂,生生磨掉了她們原本的壯誌雄心。
如今這樣的結局,倒是如了不少人的願。
隻是如此一來,宓妃盛寵善妒的流言蜚語卻傳了出來。
顧凝芷聽到後,隻笑了笑。
可是轉頭她卻問一旁的鈴鐺,“你說,我要不要向陛下進言,再納些新人進來?”
鈴鐺被問得有些懵,直言直語道:“為何要納新人?人不是越少越好嗎?”
顧凝芷被她逗笑了。
“她們要說就去說好了,”鈴鐺反應過來,不在意地說道,“她們就是嫉妒,不想讓您過得太舒坦!如果這時候又有新人進來,您不高興了,這才如了她們的意呢!”
顧凝芷聽了笑容卻變淡了,“她們怎麼想與我無關。”
“那娘娘您還擔心什麼呢?”
顧凝芷無意識地看著自己的指尖,好一會兒才喃喃說道:“人少了,總要進人的——”
她不提,也會有彆人提。
宮裡最不缺的,就是那種會揣摩聖意的人。
到那時,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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