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承帝連忙一個箭步上前將他扶住,卻覺懷中的人輕盈無比,卻用著幾近於無的力道掙紮著,“我不要,求求你,我不想——”
他掙紮哀求著,半邊身體蓋著的細紗也落了下來,露出了另一半猙獰的臉。
乾承帝低頭,看著那臉上透明的淚珠從臉上滑落,在另一半臉的映襯下,竟有些動人心魄的美。
他甚至是下意識地就答應道:“好,好!你不想咱們就不要,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在他的安撫下,懷中人安靜下來,卻顫抖著手,似想要重新披上細紗。
可是他身上的傷口遍布,蓋住了這裡便露出了那裡,好似永遠都遮不完。
乾承帝隻能手忙腳亂地幫忙蓋住他的傷口,可是塌陷的另一半身體,即便被遮住,缺陷依舊掩蓋不住。
沉默地看著被子下空蕩蕩的身體,他最終還是忍不住捂住臉崩潰地哭了出來——
乾承帝坐在那裡,聽著耳旁那嗚咽的哭聲,那聲音好似被主人努力含在嘴中,不敢放出聲來。
他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某一日,自己正煩躁地處理那些不知所雲的奏折,耳邊卻始終響著一道令人煩躁的類似金屬摩擦陶瓷的聲音,實在令人想揍人。
那聲音不僅難聽,還囂張至極,將下麵大臣的說話聲都快蓋住了。
可殿中誰都不敢吭聲。
因為他們的小主子,脾氣可大得很,誰敢招惹啊——
“彆怕,”乾承帝摟著他,輕聲說道,“不要怕,朕會修好你的,一定會。”
許久,聞弛終於哭痛快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開了對方。
想想自己之前的表現,他有些羞赧,啞著聲音道:“你彆聽他們瞎說,我沒有想傷害自己,隻是想自己修一修。”
說著,他將臉上重新被乾承帝蓋上的細紗微微揭開了一點,指了其中被磨平了一點的部分給對方看,“你看,我想將這裡的修平整些。”
乾承帝看了眼,哄著他誇道:“真厲害,能想出這種辦法!”
聞弛笑了下,想起自己的傷口還露出,笑起來帶動那裡,肯定猙獰得可怕,便又趕緊收了笑容遮了遮臉,微微轉開了臉。
乾承帝見了,便又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才又問道:“那——會痛嗎?”
聞弛轉頭看著他,卻不在意地笑道:“一點點,不怎麼痛,就是手總是抖,弄不太好。”
乾承帝看著那笑容,放在袖子下的手下意識捏緊,良久,他才啞著聲音道:“朕試試?”
聞弛有些意外地微微抬眼看著他,隨後垂下眼眸,就在乾承帝以為自己就要被拒絕的時候,卻聽到了對方低聲說了句,“那試試吧。”
之後聞弛拿出了自己準備的小刀,乾承帝讓人拿來了無數靈能燈,將屋子點得燈火通明。
等其他人出去之後,聞弛取下了臉上的紗,麵朝乾承帝抬著臉,好一會兒,他有些緊張地閉起了眼睛。
乾承帝手上握著那把薄如蟬翼的小刀,看著眼前那像是小翅膀般由於緊張而顫動著的眉睫,良久,他才伸手動作起來。
整個過程中,乾承帝的手一絲不抖,即便他看到對方疼得呼吸發顫,甚至喉間發出不可自抑的□□。
直到對方實在受不住疼痛,睜開蓄滿淚的眼睛伸手抓住他,乾承帝才停下了手。
聞弛痛過那一陣,讓人取來鏡子看了,發現傷口確實平整了許多,便有些虛弱地朝乾承帝笑了笑,臉上卻不帶一絲疼痛過後的陰霾。
見此,乾承帝笑笑說道:“這樣確實好看多了。”
說著,他放下手中的刀,起身時似乎是坐久了有些踉蹌。
看著對方露出的擔心神色,乾承帝不在意道:“沒事,朕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過來幫你把剩下的修一下。”
說完,他走出了碧遊宮正殿。
邁出殿門的刹那,迎麵吹來一陣風,乾承帝才驚覺自己背後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裡衣。
這日時間聞弛不怎麼讓常小歲過來,當晚上,他瞧瞧過來看聞弛才知道下午發生過的事。
此時聞弛已經舒舒服服穿上玉製人偶中,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裡。
“就是要修,您也可以出來後讓小的幫您修,何必這樣受罪呢?”常小歲心疼道。
聞弛笑笑,並不說話。
他歇了會兒,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起來,跑到床上掀開被子,指著那具身體上已經失去的大半截腿部的傷口說道:“你幫我把這塊削下來,融一下放進瓶子裡,我有用。”
常小歲露出遲疑神色,“您想做什麼?”
聞弛卻忽然笑道:“有什麼,是比好不容易修複的心愛物品,在成功那刻卻被人一下全部毀掉,來得更痛的呢?”
有,那就是自己費儘心血、親手修複的東西。
他要讓他對這具身體產生感情,他要讓修複成為兩人共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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