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隻是冷冷看著乾承帝,手上用力,想要抽回手。
可乾承帝卻不放,牢牢握住他的手,還將手心緊緊貼著他的,他看著聞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朕也未曾把你當做無物,朕確以誠心待你。”
他這一句話,讓聞弛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草垛裡的那晚,隨後下意識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聽一個人說話,不如看一個人做事。
乾承帝確實說過很多傷他的話,可如今回來對方的態度其實很能表明一些事情。
現在他捫心自問,其實沒有多恨乾承帝,甚至談不上恨。
他隻是把對方當做了一個意外中發現的似乎是個對他不錯的朋友,他也願意捧著自己的真心去相交。
對方傷了他的心,兩人無非成為陌路,跟背叛啊恨的沒有多大乾係,也沒有誰欠誰什麼——他們兩個早就扯平了,互不相欠。
可皇宮就像個漩渦,拉著他不斷地往裡深陷,想逃也逃不開。讓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教訓中明白,有些地方真心一文不值。
他之前確實捧著真心,可現在那心卻不在這裡了。
這回來,他不是來找真心的,他是來找顧凝芷要債的。
“陛下誠心珍貴,小人消受不起。”
最終,聞弛垂下眼眸,淡淡說道。
對於乾承帝來說,這輩子除了前些年受的苦之外,之後便再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一次次將他的自尊往泥地裡碾。
他就是很疼,哪兒哪兒都疼,連呼吸都不暢了。
就像那天看到那顆被丟出來的陰靈珠,就像那天看到常明將那個假的人偶接到自己麵前時一樣——
他有些疼得受不了,便鬆了手,走出了門。
他在殿門外站了會兒,常明有些擔心地過來輕聲問道:“陛下?”
“讓人進去伺候。”
“是。”
常明將那不情不願被抓來的小太監狠狠瞪了一眼,小太監識趣地灰溜溜又跑進去了。
聽著屋子裡又出現了聲響,常明覷了覷乾承帝的神色,忽然說道:“費閣老說是有要事要上奏呢,魏大大還在忙彆的事,陛下——您要去理政殿嗎?”
“走吧。”
乾承帝帶著人走出殿門,外麵的飄雪紛紛灑灑,飄落到他的眉睫上,被他臉上的熱氣哄得化成了小液滴,卻依舊粘在上麵不肯落下,看起來倒像是點點晶瑩淚珠。
一行人在飄雪中走了一半,卻又忽然停了下來。
“陛下?”常明不解地問道,卻發現對方正抬頭看向外麵。
常明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晨光下,紅色燈籠一盞盞掛在那裡,顯得喜慶又熱烈。
可是常明不知為何,卻想到了昨晚那場火。
有些東西越是熱烈奔放,就越容易摧折。
“走吧。”
乾承帝收回目光,再次抬起步子邁出了永乾殿。
這日,乾承帝去了理政殿並沒有理會上奏的大臣,將人打發回去之後便讓人拿來了昨日便命人備下的竹條。
他回憶著上次看到過的那張圖紙,憑著記憶畫出來之後略加完善,隨後開始製作走馬燈的框架。
那竹條打磨得細致,可耐不住時間緊急還沒有具體尺寸,所以到了乾承帝手中依舊需要重新劈開切割打磨。
竹子這東西韌性足,易傷人。
乾承帝除了手上一些握劍留下的繭之外,其他處的皮膚都不算老,便被那竹條割了不少傷口。
那傷口有些拉得又深又長,讓竹條上都浸染上了血色。
可乾承帝的動作卻沒有一絲停頓。
這款走馬燈結構複雜,乾承帝不吃不喝做到晚上,才將將完成主乾部分。
接著便是畫圖。
提筆之前,乾承帝是有過茫然的,不知道該畫什麼。
可是一落筆,似乎筆尖就有了自己的想法,種種過往好似就發生在昨日,很快被一一呈現了出來。
乾承帝隻畫了那些高興的時——有那小人偷偷往□□藏八字的,有他任性地坐在玉璽上生氣,也有在理政殿裡追雞攆狗的——他畫著畫著,臉上也帶上了笑容。
可是越畫到後麵,他的速度便越慢,笑意也逐漸消失了。
“看,花燈——”
“朕這次元宵帶你去可好?”
“哢哢,拉鉤~”小小的爪子朝他伸過來。
“哈哈拉鉤——”
這一夜,理政殿內的燈火與不曾滅過,一直點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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