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尚奎露出疑惑之色。
聞弛回過神, 卻沒有直接說出他的擔憂,隻拉了拉衣裳盤腿坐到窗邊的火炕上,問道:“你們吃飯了嗎?”
最近天氣冷了, 聞弛除非有必要, 不然基本不出屋子。
畢竟是權力頂端的階級, 這地籠、火牆、火炕什麼的還是缺不了他的。
而且換了個身體,他現在也不需要怕把自己給烤化了。
尚奎搖頭,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剛剛才從京郊回來。
聞弛笑了笑, 戳了戳坐在榻幾上繡荷包的小純, 披著玉製人偶皮的小純立馬笑嘻嘻地從上麵跳下去,跑去找宮女秀禾安排吃食了。
東西端來得很快,就是三碗酸辣粉,聞弛的那碗口味重一些,另外兩晚則清淡許多。
聞弛呼嚕呼嚕吃下半碗,那粗獷的樣子,簡直讓一旁的鈴鐺和其他侍女們沒眼看。
鈴鐺更是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再管他,招呼其他幾個侍女在火盆裡麵翻根薯吃。
等三人都吃了個半飽, 聞弛才問道:“你打算怎麼推廣?”
尚奎一愣,想了想才說道:“我讓人做好了風輪模型, 讓人帶著與根薯推廣小吏一起抵達鄉間,再找人根據模型和圖紙建造使用。”
“大批風輪的出現,降低了布料的人力成本,成品布料價格必然下降,那麼有一些每年就靠著那十幾匹布掙口糧的家庭,生存就會出現問題。”聞弛緩緩說道, “即便是有根薯,那也是明年後年的事了。”
宏觀上,這件事情是有好處,但是微觀上,對某些家庭來說卻有可能是一場災難。
尚奎露出怔怔之色。
常小歲卻想到了其他方麵的事,“我們為什麼要推廣風輪紡車?對我們有什麼好處?難道隻為了利國利民?”
聞弛:。。。
聞弛也發現問題了。
不是說他不想做利國利民的事,但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身都還沒修好呢!
摻和到這種事情裡,到底是為啥子?
就因為他是勞什子的皇後?
聞弛心裡憤憤,但最終還是沒有否定這件事。
“其實我們可以用這件事情賺錢,”聞弛笑眯眯道,“新建的玻璃工坊一邊建,一邊試驗,幾乎日日在燒錢,實驗室裡就更彆說了,我聽說你們都在燒銀子製作靈路了?還有我們自己的書院和收進來的孤兒,這哪兒哪兒不費錢呢?
“既然有這麼好的賺錢辦法,我們為什麼不自己用呢?”
另外兩人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常小歲對這件事提出了質疑,但是以他們多年來與聞弛的相處經驗來看,他們其實是知道聞弛並不是那種重利之人。
尤其是這種事關千萬民生的事,他更不可能會為了小小私利而阻撓。
聞弛卻笑著道:“我們自己開作坊,招百姓來幫工掙錢,而後統一價格出售,不是更能夠穩定絲布的價格嗎?”
雖然影響範圍不及尚奎大力推廣大,但是隻要這個工坊的規模夠大,就可以影響市場的銷售價格,但凡做到三五年內穩步降價,也好讓百姓能給有適應的時間。
到時候有新的糧食流入市場,還會有養殖業的填充。
“而這期間,隻要這些工人手頭上有錢了,就會買糧、買肉,甚至會成為這些布匹的主要消費者。
“屠宰、飲食、裁縫、甚至是冶金等一係列產業都能被帶動起來。
“工人們有錢了,就會買各種東西,帶動其他人富裕起來。到時候我們再慢慢放開紡車的技術,逐步解放的女性勞動力進入市場,整個經濟就會活躍起來。”
尚奎和常小歲聽著,眼睛越來越亮。
其實這也不是聞弛自己想出來的。
現代社會□□十年代經濟勃發,相對自由的市場,對於小經濟體來說,便是可遇不可求的春風。
而帶動這一股春潮的,卻是最初一批的先行者。
聞弛立馬想到了——國有企業。
聞弛父母那一年代,職工的待遇有多好就不用說了,國企職工幾乎是人人歆羨的崗位,當時市場的主要消費者也是他們。
人口袋裡的錢多,可選商品不多。
於是有眼光獨到的人看到了機會,在沒有改革開放之前,就有了“投機倒把”。
而隨著改革開放帶來的經濟風潮,不斷有國企職工下海,成就了許多成功的企業家。
而這是這波人,帶活了中國的經濟。
國營企業幾乎說是培養人那一代企業家。
而現在豐朝需要的,便是這樣的先行者。
但是這些企業家的學校可沒有那麼好建。
雖然一開始絲綢產出效率高,但是為了能夠標誌性地提高,手工業者們的經濟地位,他必須大大提高他們的收入。
而且為了不降低市場上絲綢布料等的價格,聞弛沒有價格優勢,賣不賣得出去還兩說。
到時候虧本估計是必然的。
這種燒錢的活,肯定不能他自己一個人乾。
聞弛這就把乾承帝給喊來了。
乾承帝一進來,就把聞弛往炕裡擠了擠非得擠著他坐下,又搶了聞弛的碗,把剩下的那半碗酸辣粉給呼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