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雄心偉誌,始終並不局限於豐朝疆土之內。多年以前他便開始籌劃從海上施展宏圖,如今有了風輪船,還有了飛鴻大炮,豐朝已經具備了在海洋上開疆擴土的能力。
“而現在我們缺的,是對更遙遠的大陸以及其上國家的了解,而要獲取這些信息,光光通過商人的口是並不足夠的。”
“所以他要你帶人去,為他開通耳路,成為他的成為他在遙遠東方大陸上的眼睛?”
魏尹點點頭,“陛下說了,若我能在這事上助他一臂之力,將來便許我封侯拜相,成為一方疆土之主。”
聽聞此言,聞弛臉上終於露出喜色。
他始終覺得以魏尹的才能,實在不該被其身體缺陷所限製,始終隱藏於人後,默默為這個國家付出,卻無法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
而如今乾承帝終於給了魏尹這樣好的機會,讓他能夠一展宏圖,甚至也許成為將來史書上留下一筆。
一個男人有了值得付出終生的事業,倒也不必非得拘泥於小情小愛了。
這麼想著,聞弛便重新為魏尹高興起來。
聞弛一下子才在炕上跪坐起來,倒上一杯酒舉到魏尹麵前說道:“這真是太好了!
“我之前就想去看看,如今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等你在外麵打下根基,等我在這裡忙完這一茬,我可就收拾收拾包袱,漂洋過海去找你了!”
說著他笑嘻嘻地將這酒杯一飲而下。
而魏尹看著眼前那女人臉上的爽朗笑容,卻不知為何始終鬱結在心中的一些不平,忽然就那樣消散了。
他不由跟著執起酒杯,飲下杯中的酒水,卻隻覺舌尖又酸又甜,讓人醺醺然沉醉其中。
這天晚上,聞弛一路醉醺醺,從司禮監走回鳳臨宮。
他一邊搖搖晃晃走路,一邊還忍不住哼著小曲兒,十足一副浪蕩子的模樣。
常小歲扶著他,又是一個白眼,“您這哪裡有個皇後的樣子,也不怕半夜嚇著路人。”
聞弛卻笑笑嘻嘻搖頭晃腦道:“這宮裡竟然還有人不知道我這皇後娘娘的真實模樣嗎?”
看他那理所當然的樣子,常小歲終是忍不住無奈笑出了聲。
隻是兩人走著走著,常小歲卻忽然又開口道:“您真的打算將豐朝這裡的事情收拾完畢之後,出海去找魏都督嗎?”
聞弛點點頭,“是啊!豐朝的風土人情我都看遍了,現在有這大好的機會,我自是想去外麵看一看的。不知道現在的歐洲是個什麼模樣,美洲又如何了?我還想著,能不能有機會去看一看那些——名人?”
他一邊含糊說著,一邊就興奮起來,卻不想常小歲又接著說道:“您打算就這樣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東西全部拋下後,一走了之嗎?”
此話一出,聞弛便愣了。
他轉頭看向常小歲,卻發現這個在他心裡一直還是個孩子模樣的人,此時其實早已長成了個青年。
這些年來,常小歲手中始終牢牢掌控著掖庭司以及旗下的產業,如今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也有許多人早已不敢小覷了這個身份低微的太監。
而就是這些年來的權勢與地位,早就慢慢浸潤到了他的靈魂。
於是當這個男人站在聞弛麵前說著這些話時,卻已經不知不覺展露出了些許威勢。
可是即便如此,聞弛有的卻隻是欣慰,他很高興能夠看到對方的成長。
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在變得越發成熟而獨立,似乎隻有他好像依舊維持了原來的模樣。
大概也就隻有在此時此刻,他才能感受到身邊人對他的需要。
他看著眼前的青年,自己臉上卻依舊帶著對那個還沒有他胸膛高的小男孩說話時的溫柔神色說道:
“當然不會啦,我隻是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就當是旅個遊。這裡是我的家,有我牽掛的家人在,我出去走個兩三年,肯定是要回來啊。
“如果到時候你對現在的工作有些膩煩了,我還可以帶你跟我一起去外麵看一看,然後再一起回來,落葉歸根,頤養天年,可好?”
隨著聞弛的話語,常小歲臉上的肅然神色緩緩鬆弛了下來。
他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聞弛的灼灼目光,卻看到了不遠處雪地裡那正迎風招展的嫩草。
這小草此時已經能夠穿破重重厚雪,獲取陽光,自由生長,卻依舊輕輕依偎在身後那棵大樹身旁,不肯離去。
好一會兒,常小歲依舊扶著聞弛走著,一邊微笑著輕聲說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這兒的事情多得脫不開手,等你回來,估計也有得你忙的。”
等你回來,還能見到我為你守著的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