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家人相認對於聞弛來說是一件值得喜悅的事情, 但是隨之而來的卻還有一些他不曾想到的煩惱。
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的呂易城,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難以接受於聞弛的身份。
他匆忙邁進鳳臨宮,看著那靠坐在陛下身旁的女人。
對方那一副閒適的樣子, 似乎早已接受了與身旁人的關係,此時也已是毫不避諱地向在座的其他人, 包括他的家人展示著兩人的關係。
那是連之前的他, 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看到他進來,聞弛下意識站起了身。
兩人麵麵相覷, 看到對方臉上失魂落魄的神色,聞弛心中有著酸澀,可更多的卻是尷尬。
當初他與呂亦成相遇, 也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
呂易城出生道門, 雖年紀輕輕,卻性格老成,生性固執。
聞弛當時剛下山,對山下的一切都感到新鮮不已,自己本身也是個愛玩愛鬨的性格。
他不僅不討厭討厭像呂易城這樣的人, 甚至十分喜歡逗弄他。
不僅如此, 他還是不是要與他講一講是是非非、正正邪邪的道理來。
呂易城打又打不過, 講道理就更沒有陰勿的口舌之利, 而每每對方有機會取他性命之時, 卻總是手下留情,甚至並不傷他一根毫毛。
如此下來, 時間久了,呂易城又哪裡會再看不清陰勿的為人。
他不僅隱隱察覺到,對方並不是家中叔伯所說的那種以殺人取樂的陰邪之人。
更甚者,對方不僅對人心懷善念, 腦中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每每與之交談,都能為他清掃一些曾經的迷茫,開拓眼界與思路。
呂易城不由自主地對眼前的人好奇起來,而好奇往往是跌入深淵的第一步。
兩人幾乎打打鬨鬨地走遍了整個豐朝的疆土,遇上了許多人,經曆了許多事情。
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從以死相博到心心相惜,甚至到後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滋生開來。
呂易城初初入世,還什麼都不懂,陰勿卻帶著前世的記憶,清楚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並不覺得談場戀愛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而且他本身也是願意鄭重對待這份感情的。
於是在他的引導下,呂易城一邊忐忑不安地,一邊卻又期待萬分地與陰勿談起了一場酸酸甜甜的戀愛,甚至偷嘗了禁果。
甜蜜的戀情滋潤了兩個人,讓讓兩人幾乎難舍難分。
可是一場瘟疫的爆發,卻對兩人的感情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一開始兩人都是致力於拯救疫區百姓的,為此他們冒著感染時疫的巨大風險進入疫區,帶領著身邊的人一同治疫。
可是疫情越來越嚴重,城中死傷無數。
尤其當他們一次次將治愈者送出城,卻使得那些城中被圍困在疫區裡的病人越發焦慮暴躁起來。
他們覺得自己被圍困住了,而留在這些城市中,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於是被留下的人發起了暴動。
在這件事情上,呂易城與陰勿展現了兩人不同教育背景下,截然相反的處事風格。
呂易城毅然決定帶人離開,他覺得這些百姓已經沒救了,即便再留下去也是徒耗心神罷了。
可是陰勿看著眼前那些暴動百姓臉上一張張猙獰的麵孔,想到的卻是這些城市之外那大片還未被汙染的土地。
如果讓這些人暴動成功,衝出城門,整個蜂巢甚至是整片大陸,都將被這可怕的瘟疫籠罩。
瘟疫是不會自己隨著時間消散的,黑死病可是鯊了歐洲幾千萬人。
最後陰勿決定留下。
他動用了陰氏傳承千年的禁術,喚醒了那埋藏在土地中的亡者。
他讓那些渾身散發著腐臭味的亡靈們重新行走在陽光之下,拿起手上的武器鎮壓暴動,殺死了一部分暴動者。
使用這陰騭手段殺死普通百姓,這完全超出了呂易城能夠接受的道德底線,也使得兩人的關係徹底決裂。
隨後呂易城帶著道門之人撤出西境十三城。
而亡者的行屍們卻成為了陰勿手中令行禁止的軍隊,開始負責守衛城門,封鎖城市,將所有的病人一個不漏地禁錮在這一座又一座的死城中。
就這樣,他在那些散發著腐臭味的屍體們的協助下,牢牢控製著豐朝西境的13座大城,耗儘心血治愈了其中一部分病人將之送出城外。
而他自己則與其中被瘟疫折磨織絲的病人們一起,埋葬在了那死城之中。
呂易城離開之後,始終關注著疫區,看著那一波又一波被送出來的治愈百姓,他也曾動搖過,自我懷疑過。
最終當他決定再次進入這些城市,想再問一問那個人心中的善與惡到底是什麼時,就在他入城的前一天,黑鷹鐵騎橫掃13城,將城中的一切清掃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