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班時間,陸錚如約來到了郭莊白二強家,而且,還帶了個木匠過來,量量尺寸,給門窗該加固的加固,該換新的換新的。讀蕶蕶尐說網
要租給陸錚的西屋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陸錚也帶了新被褥過來,都是今天中午從百貨商場買的新品。
木匠在那裡自己忙,白二強去了前院,回來的時候拎了半斤豬頭肉還有一個大塑料壺裝的散白酒,笑嗬嗬對陸錚說:“錚子,來整兩口。”
堂屋後門一開便是白二強嘴裡的“前院”,是白二強大哥白大壯家,三間正房,幾間廂房,蓋得都很氣派,而且前不久翻新刷過漆,柱子門窗,紅彤彤一片,顯然日子過得也比較紅火。
委實,白大壯家北麵臨街,北院院門一開,便是橫貫鎮子的柏油路,白大壯頭腦活泛,有地理優勢,便開了代銷點,賣煙酒茶糖、日用百貨,生意倒還不錯,在普遍貧困的郭莊算是數一數二的富裕人家。
白二強手裡的豬頭肉和散白酒便是從大哥那兒沽來的,好不容易有了幾塊錢,他自要改善下夥食。
“知道你沒吃飯,這不,幫你買的。”白二強拎著豬頭肉給陸錚看,說:“我從我大哥那拿的,便宜,才八毛錢。”又拎了拎酒壺:“酒是我自己買的,請你喝。”
陸錚就笑:“那我得多謝你了?”
白二強臉皮甚厚,也不管陸錚話裡的譏諷,舔臉笑道:“不客氣,以後啊,你住這兒,咱倆就一家人,親兄弟一樣。”
陸錚笑笑:“那可真不敢當。”對這種市井小人,說不上喜歡,可也說不上討厭。
陸錚想了想,便從兜裡摸出五元錢遞給白二強,說:“你再多買點小菜什麼的,給師傅的也買出來。”對那邊正忙活的木匠努了努嘴。
白二強喜笑顏開,一挑大拇指:“仗義!”轉身美滋滋的去了。
白二強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堆東西,什麼花生米、桃罐頭、核桃酥,在他東屋茶幾上擺上,招呼陸錚:“來,咱哥倆先整口。”又說:“去了豬頭肉的錢,還剩了一毛錢,我找給你。”然後,就在那翻褲兜,可手卻好像怎麼也掏不出來。
陸錚擺擺手:“算了。”
白二強這才從褲兜摸出了一角錢,說:“你看,錚子,我是占便宜的人麼?這麼的吧,改天我也好好請請你。”說著話,就把那一毛錢又塞回了褲兜。
陸錚坐下,也沒喝酒吃豬頭肉,拿了塊核桃酥,草草的咬了兩口,正準備拍手說自己吃完了的時候,外麵腳步聲響,白二強隨即對外麵招手:“閨女,快進來,今天有好吃的。”
“哦,什麼好吃的?”略顯稚嫩的清脆聲音,從陸錚身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又戛然而止,想來是看到了坐在屋裡背對門口的陸錚。
“進來吧,沒事,這是你錚子……哥,進來叫人。”白二強麵對女兒,倒是慈眉善目了些,笑容沒那般猥瑣了。
陸錚也轉過了頭,卻見身後,站著一名極美的少女,眉目如畫,秀美絕倫,清澈杏眸,長長的睫毛向上翹起著,就好像後世為了美瞳粘上去的一般,但她這卻是天生的,比漫畫裡刻意誇張渲染的睫毛還要漂亮。
紅布襖褲雖然掛著補丁,卻也襯得她剛剛發育的小身子婀娜多姿,就好像一枚樸素稚嫩的青澀蘋果。
隻是,眉目之間,怎麼似曾相識?青龍,姓白,陸錚腦海裡再次閃現出那條漸漸淡忘的身影。
“錚子哥。”秀美少女很有禮貌的和陸錚打著招呼,隻是,隱隱有些怕生,不大敢看陸錚。
“白大哥?你閨女今年多大?叫什麼?”陸錚好似不在意的問。
白二強有些奇怪的看了陸錚一眼,旋即歎口氣,“唉,過年15,叫白小霜。”
白小霜?!陸錚腦子就嗡的一聲,大腦一瞬間空白一片。
在前世90年代,陸錚曾經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對象是剛剛北醫大畢業的一個品學兼優的女孩,彆人介紹認識的,當時陸錚的心思,隻覺得婚姻是成年人的一種必要裝飾品,是以處了短短幾個月後,便和其結婚。但這段婚姻僅僅維係了兩年多,陸錚便提出了離婚,甚至,自己都沒有出麵,一切交給代理律師辦妥。
陸錚離婚的理由也很簡單,覺得她太有主見太獨立,兩人之間相處,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夫妻關係。
後來,就沒有了她的消息,直到幾年後,偶爾聽人提起,她在那場非典浩劫中站在了第一線,最後染病殉職。
陸錚聽說,她報名進入非典疫區前寫了一封信,是留給自己的。陸錚從來沒有刻意去尋找過這封信,也不想去看。